祁言是被江巡一嗓子叫起來的，凌晨四點多睡的，八點半醒的，里外里四個小時。

「江隊你真是個工作狂魔…」

祁言啞著嗓子抓了抓頭髮，坐起身來慢騰騰掀開自己身上的夾克。

這衣服好像是江巡的。

「五分鐘趕緊洗把臉清醒清醒，帶上東西，我底下車庫等你。」

祁言點了點頭。

江巡真的是雷厲風行。

祁言去洗手間用涼水洗了把臉，悶聲咳嗽了一會，愣愣的盯著鏡子看了片刻。

他發現自己好久沒照鏡子了，面對自己這張面孔，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鏡子里的自己面色發白，一雙眼睛布上了幾根血絲，劉海長了些許也懶得收拾，只是凌亂的撩到一邊，黑圓圈肉眼可見的深了幾分。

死氣沉沉，有點沒有生機和活力。

就這麼看著，直到手機鈴聲響才恍然記起來五分鐘這檔子事。

電話果然是江巡打開來的。

【磨嘰什麼玩意呢有沒有點組織紀律？都你這個樣兇手就別他媽抓了！】

祁言把手機放在耳邊，匆匆往車庫跑，

「抱歉，江隊，我…」

江巡瞅了一眼氣喘吁吁的小孩兒，使了個眼色也沒搭理他，在祁言心領神會上車之後直接開走。

據就是快速遞公司經理回憶，張文卓這個員工並不起眼，是扔進人群里根本找不出來的類型，所以他平時除了送快遞之外都幹點啥，和誰關係好，經理可一概不知。

趁著一大早分揀中心運作，還沒正式上工之前，江巡揪住兩了幾個和張文卓同班的同事，詢問一些問題。

江巡靠著花壇坐下，正對面是正分揀包裹的快遞員小吳，他一邊忙著手裡的活兒一邊回答著問題，「張文強啊，他跟我們都格格不入的，話不多，人也不合群，除了工作平時一句別的話都沒有，就連中午吃飯就是一個人，要說他得罪什麼人，我估計是他那臭脾氣。」

「哦呦，哥們怎麼說？」

「有一次，也就唯一的一次，我見著小田跟他吵過架。」小吳直起身子，指了指不遠處的年輕人，「具體因為啥咱不曉得，小田就那邊兒呢，我對張文卓了解也就這麼多了警察同志。」

江巡叼著煙向小田走去，祁言緊緊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整理著筆錄。

「那件事啊。」小田直起腰來回憶了一下，「那事兒我他媽也想不明白，具體啥時候我忘了，不過我記得那天我倆，我和張文卓在公司澡堂子洗澡，他先出去穿衣服，然後兜里的手機可能是滑出來了，他沒注意，我看著了就趕緊出去送唄，哪兒知道他就發了火了。」

「他這麼寶貝他的手機？」祁言問道。

「我覺得不能，大家都是一個公司的，誰撿到手機都會放公司前台，再說一個Angcall古董機，整的誰會偷了似的。」

怪不得…

祁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至今查不到他手機里的內容，原來是這麼回事，古董機不具備什麼定位和雲端記錄功能，再者又沒有手機號，確實查不到。

「你們這工作一般都有兩個手機嗎？」江巡又問。

「也不是，我又不是個講究人，還倆手機呢，雙卡雙待就夠啦，我們送快遞用的手機號都是公司統一發的，每個月月底還要報銷電話費嘞，不過有的…」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湊到江巡身邊，「有的人就是貪那幾塊錢，也用公司的手機號泡妞給家裡打電話。」

江巡笑了笑，「理解明白，行業潛規則，你們這兒工作的同事，沒一個人知道他古董機的手機號？」

小田想了想，搖了搖頭。

「那有同事去過他家嗎？」祁言問。

小田又搖了搖頭，「那脾氣誰稀的去啊。」

「他送件的範圍是…」

「就咱們長海區，市中心虹宇路附近的幾個小區。」

「明珠公園附近？」

「哎對！」

江巡聽完後拍了拍小田的肩膀致謝，先回了車上，祁言留下又找其他人問了些問題，拿了張文卓的入職資料，等回車上時，江巡正拿著煎餅果子大快朵頤。

難為他還能騰出手來將另一份早餐交給祁言。

「就目前來看，我那個猜想可能是對的，兇手就是想把我們往明珠公園附近那幾個小區上引，但同時他也暴露了自己，他肯定和被害人有過，甚至是有過密切的接觸。」

江巡嗚咽著悶聲回應。

「你喝口豆漿。」

他倒也不含糊，掀開蓋子幾口悶下去，被燙的悶聲咳嗽，更說不出話來。

「你慢點，著什麼急啊我又不跟你搶…」

「說，說重點的，你接著分析。」

「也沒什麼分不分析的，就是我們要找的這位兇手，身高一米八到一米八五，男性，體態中等，與被害人相識，熟知被害人的工作，手段殘忍，心思縝密，平時就是應該與被害人有接觸的，是熟人。」

江巡總算緩過來了一些，「我們目前連張文卓平時跟誰接觸都不知道，除了一個工作電話，屁都不知道。」

「可現在我們也只有這個。」祁言挪動了身子往江巡身邊湊了湊，「他在這裡上班半年了，一會讓糖糖調一下通話記錄，做個對比吧。」

「糖糖？你這叫的真親熱哈！」

祁言眯了眯眼睛，偏過頭湊到江巡耳畔，輕聲說了兩個字。

「巡哥…」

「我操！」

江巡的手猛地一抖，撇過頭就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祁言整個人縮到了靠窗的位置，捧著煎餅眨眨眼，更是無辜。

懟的他是半肚子火撒不出來。

剛剛那聲音怎麼回事？

輕輕柔柔的，像被只貓主子用肉墊踩過心口，舒服的要命。

「別他媽沒大沒小的！」

祁言笑了笑，「我還沒正式歸長海編製呢，叫巡哥也沒什麼吧…」

這小子肯定沒憋什麼好屁。

「老老實實叫江隊。」江巡最後喝幹凈了豆漿，扯出紙抽擦了擦嘴，「安全帶繫上，我們再去現場附近做個走訪。」

「哦…江隊，我吃著呢不太方便…」

「…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