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持漸也跟在後頭過來了，他負手而立，唇角帶笑。

杜寧歌與柳旖二人看到少年白頭的月老，驚訝不已。

杜寧歌瞧這人是：白茫茫雪山盡頭一少年，清冷出塵，靈氣逼人。

月老捏著下巴打量二人，又湊至二人身邊圍著瞧了瞧，最後問阿良，「老遠就瞧見你在這兒站了半天，怎的不回去？」

「這不是有一樁清官難斷的家務事拖住了腿嘛。」阿良笑嘻嘻道。

一聽是家務事，月老眼睛裡乍然放出光來，「家務事？」說罷，他轉身問道，「二位是夫妻？」

夫妻這話，隨時誤會，可柳旖聽了實在是打心底里冒出泡來，喜滋滋的露出一口白牙，嘿嘿一笑，剛想說「是」，卻叫杜寧歌搶了先，「公子誤會了，並不是。」

月老在二人之間看了又看，最終倒吸一口冷氣，罷了又凝眉點頭，老者一般說道，「你二位，不是最好，畢竟沒有夫妻之緣吶。」

這話杜寧歌愛聽，她展眉朝柳旖說道，「看吧，我們之間沒有緣分，你就別再糾纏了。」

柳旖憋著一口氣，心有不甘，他的姻緣他的命數怎麼可能由得隨隨便便一個人說了算呢！他不服！

不服歸不服，命還是得要的，看這架勢，雖不知道這白頭小子能文還是能武，但是他旁邊一個賊能武的，後頭老神在在的站著一個看著就讓他想跪的，怕是真不好惹。

柳旖外強中幹，他自個兒也知道，平日裡帶著那些家丁僕從在外頭耀武揚威的，可是一遇見厲害的，他就慫了。

忒慫！

於是柳旖又陪著笑軟軟弱弱質問道，「怎麼就沒有做夫妻的緣分了？」在接到阿良飄過來的一記眼刀後，他縮了縮肩，忍著駭意繼續埋怨，「我與寧歌可是有婚約的，不日就要過門，也算得半個夫妻了。」

「你還敢頂嘴？我們仙……」阿良得了月老的恩惠，讓他與心上人玉兔雙宿雙飛後，他再是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能耐。為了維護仙師，一時激動，差點壞事，「仙師」二字繞著舌尖跑了跑被他自個兒消化了。

靈機一動換了稱呼道，「我們小少爺說的話從沒有出過錯！」

柳旖不服，卻也不敢大聲說什麼，看阿良那氣勢凌人的樣子，他實在有些發怵，可又咽不下氣，之嘀嘀咕咕道，「誰信啊！」

有人懷疑他，月老頓時來了興趣，走到柳旖身邊細細瞧了瞧他，又嗅來嗅去，把柳旖弄的臉紅耳赤的，若不是阿良與姜持漸在這兒，怕不是要破口大罵繼而拔腿就跑了。

看罷柳旖，又去瞧杜寧歌。

又是繞著人看了一圈，正要湊近去嗅，突然被人揪住了後脖頸，轉頭一看是姜持漸。

姜持漸一本正經，月老疑惑，「你拽我做什麼？」

姜持漸冷眼一瞥，「你何必去嗅人家？」

這話把人噎了，月老歪著腦袋想了半天，「這樣不是能更准些麼。」

姜持漸對於他這種行徑嗤之以鼻，「你不也沒嗅我麼。」見月老一副疑惑的神情，他握拳掩在嘴邊輕咳了聲，繼續道，「還說我的姻緣到了？」他頓了頓，恍然大悟，「莫不是也不準？」

看家本領被質疑了，月老氣不打一出來，嘴裡念叨著。

這個姜持漸，擺明了就是來拆台的！月老面上擺出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來，語氣輕佻，上前轉頭湊到姜持漸耳邊，如同小狗喘氣般快速的嗅著。

吐出的氣絲絲縷縷如大漠晃眼直衝雲霄，一股腦的沖入姜持漸的耳根，他冷不丁發了個抖，趕緊側身退開，一雙眼睛直勾勾朝月老看過來，如萬里波濤，雲濤翻滾。

柳旖怵他，月老可不怵他，大笑一聲，又湊過去挑起他下巴，笑盈盈道，「你若想叫我嗅你，不早說嘛。」他微吟著，嘴角彎起，眼眸里波光流轉，「今晚回去好好嗅你。」

這般調戲罷，他才轉身對杜寧歌道，「小姐怕不是已有了心上人？」

這話一出，杜寧歌與柳旖二人都驚住了。

杜寧歌是心神不寧，害怕的。柳旖是滿心疑惑，好奇的。月老將二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裡也有了計較。

婚姻這事，最忌是藏藏掖掖不可見人，最怕是不明就裡糊塗了事的。恰恰好這兩人各佔了一個。月老嘆氣，語重心長勸導柳旖，「少年人，你的良人不是她。」說罷，拍拍他肩膀道出原委。

原來杜家上一輩年少時承了柳家家主的柳御史的恩澤，所以即使後來杜家發達了，也從未忘記過這恩情，還一直逢年過節就去拜會柳旖的爺爺。這一來二去的，杜寧歌的父母與柳旖的父母就相熟不少，也逐漸成為了知交。後來兩家母親有了孩子，生下來恰好是一男一女，又在同一天生的，便口裡說著定下了娃娃親。

但是柳家沒把兒子教導好，柳旖整日的無所事事遊手好閒，仗著自己的身份欺鄉霸鄰，還從小就不愛讀書，把家裡請來給他教書的先生一個二個都給氣走了，柳父被他氣的三天兩天的卧床。倒是身份地位都比不得柳家的杜家把女兒教導的極好，端莊大方，知書達禮。

柳旖這名聲臭的不行，杜家也不太滿意，但是礙於杜家於其有恩，又有小時的娃娃親在，也不好說什麼。

雖說這柳旖什麼壞事都做，人也蔫兒壞，還外強中幹，膽兒沒幾個。

但是就有一點，還頗為看的過去：他是個痴情種。

可就是這一點好，在對他沒有一點好感的杜寧歌眼裡頭，也成為了他最大的缺點！

杜寧歌心思細也多，雖說柳旖不做什麼讓人喜歡的事，但是她也沒什麼討厭他的，奈何柳旖強的很，非要演個痴情的人，可把杜寧歌倒足了胃口。

這不，前幾日柳旖央著疼她的母親，跟他父親說了說。於是柳家找了城裡城外都有名聲的媒婆去杜家提親去了。杜家壓根說不出拒絕的話，也就退著退著應下了。

這下可好，杜寧歌更是厭惡柳旖了。

柳旖有了倚仗，對杜寧歌更是肆無忌憚的表達他對她的歡喜之情了。

這一對，從上一代就積下的緣分，到了他們自個兒身上早就已經透支的不剩一丁點兒了。況且，杜寧歌早就心有所屬了，那人就是貢情苑二樓戲院的一位戲伶。她今日去貢情苑也本不是去聽書的，只是不知怎麼的她出門的消息被柳旖知道了，偏要跑出來搗亂，迫於情勢，杜寧歌只好在一樓聽書。

這情節，話本里都不敢這麼寫，阿良驚嘆不已。

月老頓了頓，繼續說道，「杜寧歌的姻緣不在你這兒。」又對快哭出來的柳旖說道，「你的姻緣也不再她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