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煜如願以償，勾著唇角牽上宋荊川的手。

宋荊川問他陸柯怎麼了。

徐子煜說：「他嫉妒我。」

「比如？」宋荊川問。

徐子煜抬起牽著的那隻手，放唇邊吻了吻，說：「比如我可以秀，而他，只能面目醜陋的看著。」

宋荊川笑出聲，說：「你要撮合他跟謝承嗎？」

「不撮合。」徐子煜說，「喜歡是兩個人的事兒，我頂多給他們製造點兒空間。」

宋荊川說可以。

說著，校門口兒到了。

徐子煜和宋荊川說再見，再去對面找爺爺的車。

坐上車，他問：「爺爺，你等多久了？」

老人目視前方，說：「我剛來。」

徐子煜知道他性子，不去戳破謊話，道：「爺爺，晚飯吃什麼？」

「你餓了？」老人家問。

徐子煜點點頭，說嗯。

然後他就看到儀錶盤提示超速了。

徐子煜不說話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今年才16歲，理當是不甚在意這些的年齡。可他用了四年時間，去渴望，去祈求他的父母給他。

這是種熨帖，且讓人從內而外感受到暖的。

那些感覺不到暖的，是被它環抱的，而徐子煜，他只自己抱著自己，他跟爺爺在一塊兒的時候，才能體會到這種『暖』。

……

徐子煜後半程安靜如雞，他爺爺也不是健談的。

兩人就這麼安靜的到了家。家裡的阿姨已經做好飯了。徐子煜在家，向來是『食不言』，這會兒也嚴格准守。

吃完了飯，他爺爺去散步。他跟著一塊兒去。

現在的天越來越長，下午五六點時還只是擦黑。

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完全不需要攙扶。徐子煜走他身側，問他：「爺爺，你對找對象的事兒怎麼看？」

他爺爺說：「你有喜歡的了。」

徐子煜一點兒不彆扭的點頭，說是。

他爺爺說：「看準點兒，處上了人帶回來給我看看。」

徐子煜說好的。便沒再繼續話題了。

他覺著，他對象是個男的這事兒，告知長輩的方法，還是要循序漸進的。

只是他沒想，他循了一個多禮拜，最後那麼一丁點兒成果，全他媽便宜徐朝辰了！

……

第二天上學。

早自習，徐子煜捧著本數學書，隔窗眺望對面樓，走神。

老師在台上批作業，時不時朝下看兩眼。

正好看到走神的徐子煜，她輕咳一聲，說：「專心點兒啊，某些人。」

某些人收回了目光，把它落在書上，繼續走神。

早自習向來是補覺用的。只想想晚上修仙，早上六點起床，這時候就不自覺的，一臉『弱智』似得盯著書本，半天移不動。

班上絕大部分人都處在這麼一種狀態，他們眼下的青黑說明了一切。

但今兒不同了。

外面有一老師匆忙進來，小聲在班導耳邊說了句什麼，班導一聽，眉頭就皺的死緊。

她一副『WTF』的表情，懷疑人生，順帶著不時向謝承座位上看。

大概這段兒時間誰都不順心。這不，這就輪到她了。

班導踩著平底鞋小跑出教室，那老師穿在高跟鞋，也略是急促的跟在後面。

她們下樓，去了門口。時間彷彿倒退，退到昨兒下午，班導又在門口兒看到了一輛警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她總覺著這車就是昨兒那輛。

車旁邊兒站著兩個警察，他們看看班導，走近他，說明了情況。

班導很是認真的聽，聽完又無奈又氣餒。

有不被自己學生信任的難過，有拿不到優秀班導的惆悵，也有對之後的擔憂。

她撥通了校領導的電話，大致說了一下情況，就是他們班一個學生在網上被人罵了，那學生察了IP之後報了警，警察找到罵人的那個他家，結果被父母告知上學去了，現在警察來學校找人了。

那邊兒的校領導——德育主任，放下電話，放下泡好的菊花茶，難過的表示：這位置再做兩年他准得折壽。

把警察帶進了校園，德育主任和班導在一旁陪同，順道問些問題。

德育主任：「你們這個，一般是怎麼處理的？」

警察說：「拘留十日以下，罰款五百以內。但你們這個都是未成年，執行起來可能麻煩點兒。」

德育主任點點頭，尋思著私了的可能性。

班導問：「要把報警的叫過來嗎？」

警察說也可以。

班導便回了班級。

這會兒謝承正整理著列印紙，他從陸柯安雲天楚程非手裡均拿到了內容。

老師不在，一些人便無法無天了。徐子煜到謝承座位邊兒上，問他要列印紙，謝承遞給他。

徐子煜拿手裡一頁一頁的看，看的嘖嘖感嘆，說：「現在的小朋友啊……」

紙上沒一句是不問候人父母的，光問候父母還不夠，人家還可勁兒加生殖器官。

不堪入目的很。

班導還沒到班級，就隔著窗戶看見徐子煜坐謝承桌上，齜牙咧嘴的看著什麼東西。

她敲敲窗戶，便就見徐子煜朝她這邊兒看，沖她笑了笑，然後迅速跑回座位上。

班導喊謝承出來，謝承便拿著列印紙出去了。

班導看他手裡的，問：「你拿著什麼東西？」

謝承沒回答，把那東西遞給老師，說：「老師你看一下。」

班導莫名的接過這些，定睛一眼後，簡直要罵人。

原因無他，只裡面的東西太過分。人格侮辱不算，甚至還有恐嚇的成分在裡面。

老師臉色陰沉，說：「跟我過來。」

謝承看老師這模樣，摸不準她是站那邊兒的，一時沉默。

老師看著他，說：「你…我是你的老師，你有什麼事兒可以跟我說的。」

謝承點點頭，示意他聽到了，但不做評價。

此時德育主任他們已經到了教學樓，那棟樓是二年級的。

德育主任知道了名字，挨個兒去辦公室問老師。

最後在七班找到。

德育主任給謝承班導打電話，讓他們來二七班。

二七班正在上課，這會兒校領導猝然來查，老師停下手上的課，出去詢問怎麼了。

德育主任：「你們班有沒有一個，叫『方雨倩』的同學？」

老師不明所以，但班上卻有這號人，他點點頭，說：「有，怎麼了？」

德育主任面容嚴肅，道：「喊她出來。」

老師進去喊方雨倩出來，順帶說了句『你們自習』，便在旁邊看著了。

警察不多啰嗦，直接把複印紙拿出來，說：「這是你發的嗎？」

方雨倩看到警察，緊張的不行，她昨個兒用學校的電話報警，說有虐待學生的情況，昨天有警察來，她就又緊張又好笑的。

緊張是做了壞事，好笑是警察沒找到她。

現下，警察突然叫她出來，問她問題，她腦子猛的一白，再有思維時，紙上的內容便不受控制的跳到了她眼中。

那是一份聊天記錄，她看著白紙黑字，喉嚨像被扼住，說不住話來。

「嗯？」警察詢問，「是不是？」

是的，她聽閨蜜被渣男拋棄後，一時氣不過，去罵渣男，可誰想渣男不加人，但幸好她早早加上了渣男兄弟。

渣男罵不成，她就罵渣男兄弟，反正都是一路貨色。

方雨倩低著頭，不說話。

警察看她，看見她花著濃妝，打扮成熟，心裡就有點兒准數了。

這種學生他見多了，網吧，酒吧，多是十五六歲，花一樣的年齡，不愛學好，成天跟著社會哥社會姐混，滿口髒話並以此為榮。

他嘆口氣，講真，他還是希望他們私了的，畢竟未成年什麼的，實在不好處理。

想著，那邊兒班導和謝承就來了。

方雨倩抬頭看他一眼，在低頭時臉就有點兒紅。

班導微妙的看謝承一眼。

謝承莫名其妙。

警察看著人來的差不多了，就說：「其實這事兒可大可小。」

德育主任聽出了弦外之音，轉頭問謝承：「你打算怎麼處理？」

謝承沒想到這麼順利，他看眼那女生，一時沉默。

他不知道她受得教訓夠不夠她以後說人話。

警察見他不言語，便道：「這女生的情況，嚴重來講，罰錢不算，她應該是要被拘留的。」

方雨倩聽到『拘留』二字，整個人渾身一冷，大腦發矇，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害怕。

警察說完這話後，沒人接話，空氣一時間安靜。

方雨倩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同學的目光，想到監獄的生活…一時間她想了很多，那些極快的念頭流星似得滑過她腦海，轉瞬即逝，留下痕跡。

她越想越害怕，手指發涼，無意識顫抖。

她忘了一開始的目的，她連為自己辯護一句的勇氣都沒了，她只一個勁兒的害怕。

一時間，空氣似壓抑到了極點。

謝承緩緩道：「老師，我們私下解決吧。」

他說完這話，方雨倩的眼淚就猝不及防的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