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大腦被擊得一片混沌，顧非遠愣愣地看向齊煜，顯然不明白他的這句話的背後的含義。

「有時，不諳世事也挺好的。」齊煜並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打算，放開手，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臉上再度恢復了平日的笑容：「總算考完試了，好好休息吧。」

像是剛才那個可怕的人從來都沒有存在過，齊煜平靜地替顧非遠關上了房門。

房門發出『咔嚓』的輕聲，將顧非遠從愣怔的狀態中拽了出來，想起自己本來是要找齊煜問爸爸的事情。

房門被錘地『哐哐』響，顧非遠發瘋似的大叫道：「齊煜，你出來，放我出去，我要去見我爸爸。」

平時隨叫隨到的齊煜這次卻忽然了無聲息，顧非遠的兩隻拳頭砸的腫了起來，手上紅色的血點如同盛開著一朵朵艷麗的紅花。

手痛得幾乎沒有了知覺，房門卻巋然不動，顧非遠頹喪的倚著門坐下，像只受傷的小獸般緊緊地蜷起身子抱住自己，嘴裡反覆呢喃著『怎麼回事？』

一間昏暗的室內，幽藍的熒幕熒光里映出顧非遠的樣子，齊煜托著下巴，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輕敲著臉頰，面無表情地盯著熒幕里因為筋疲力盡而倒在地上睡去的小人。

「呦呵，笑容滿面美人改成冰山清冷美人了？」齊煜的背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把你的手放下去。」毫無溫度的語氣，帶著威脅的意味。

「我放，我放，不過，你到底怎麼想的，還留著這位小少爺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齊煜淡淡道。

「少來，就算是做戲，你也太過於投入了，是不是看上這個小少爺了？」

「閔森，你要多說一句就滾出去。」

「好好好，我不說了，真是令人傷心，我幫了你那麼多，到頭來你卻翻臉無情…….」一張柔媚的臉頰自黑暗中出現，不過此時卻是捧著心，面上一派泫然欲涕的樣子。

「傷心的話，找你那些紅顏知己去說……」齊煜躲開閔森伸過來準備攬肩的手，冷冷道。

「我還有一堆事情，葬禮，上任，合同，沒時間陪你鬧。」

「恭喜，籌劃了七年，終於是成功了。」閔森『啪啪』地鼓掌道。

「不過，你真不打算讓那位小少爺去參加他父親的葬禮？」

「沒那個必要，他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就好了。」齊煜關掉電腦，起身道。

「真狠…….」

「因為那場車禍重傷，我當年也沒參加成我父母的葬禮。」齊煜的眼中閃爍著冷酷仇恨的光芒：「這種感受自然要與人分享…….」

顧非遠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齊煜推門進來的時候，顧非遠正窩在窗前的沙發椅上，被白紗布包裹的手裡拽著一份報紙。

報紙上赫然寫著「顧氏集團總裁顧曄葬禮於昨日舉行…….新任總裁接管顧氏集團…….」

「感覺怎麼樣？」害怕顧非遠醒來後鬧騰，齊煜索性給他注射了鎮靜劑，直接讓他睡到了葬禮後。

「你，到底計劃了多久？」少年的活力似乎在瞬息間消卻，此刻的顧非遠，像是一具沒有承載著靈魂的空殼，湛藍的眼瞳覆上了深重的灰暗，話是問齊煜的，眼睛卻是看向窗外的。

「七年。」齊煜沒有隱瞞的意思，幹脆利落道。

「為什麼？」

「復仇，你父親與我有血海深仇。」齊煜從他的手裡拿過報紙，指了指床的方向道：「你的臉色不好，還是回床上躺著。」

「到底是什麼仇能讓你害得我家如此？」顧非遠的情緒忽然激動，怒不可遏的轉身揪住他的衣領質問道。

「我的父母是被你父親殺得，這還不夠嗎？」齊煜任由他揪著自己，坦然的直對著他的眼睛。

衣領上的雙手突然失去了力道，顧非遠癱坐下來，怒氣化為茫然的呢喃：「怎麼會？」

「你知道那麼多也是無用，回床上乖乖躺著，半個月後還得填報聯考志願。」平淡的語氣又變回平時的溫柔，齊煜的手撫上顧非遠的頭頂道。

「滾開…….」手被重重地摔開，顧非遠攀住扶手，湛藍的眼眸里頃刻間被密密麻麻的紅色血絲染成一片猩紅：「那你又憑什麼不讓我去參加我爸爸的葬禮？」

看看被打紅的手背，齊煜不僅不怒，臉上又綻出三年前那種可怕的溫柔笑意：「少爺，聽話，回床上睡覺。」

「我…..我就不去，你能拿我怎樣？」身體本能地瑟縮後退，又迅速地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自家的仇人，顧非遠強壓著心中的恐懼，大聲吼道。

「嗚哇，放我下來。」視野中的景物忽地飛過，齊煜伸手將他扛到肩上，利落地走到床邊將他扔下，動作快到顧非遠剛說了『來』字，一張被子已經蓋到了身上。

「少爺，乖一點兒，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但你若要執意任性的話，我只能再次給你注射鎮定劑嗎，你也不想這樣對嗎？」滑膩的手掌貼在臉頰上柔和地輕蹭，檯燈散逸出的橘黃的暖芒映照著齊煜，不但沒添幾分溫暖，反而增了些詭異之感。

手將床單捏的褶皺地不成樣子，聽到『鎮定劑』三個字，顧非遠的怒色逐漸被懼意所取代，少年的熱血方剛被冰冷的溫柔凍得連片灰燼都沒剩，顧非遠轉過頭，合上眼簾，用沉默的倔強來維繫自己僅剩的尊嚴。

「這就對了，這才是好孩子，我的少爺，晚安……」齊煜瞧著少年皺成一團的眼，笑著用手指揉了揉他的眉間，伸手扭滅了檯燈。

「嗚嗚…….」寂靜黑暗的房間內，顧非遠縮起雙腿，蜷起身子，雙手的指縫中晶瑩的水流滲透出來，打濕了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