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再次打開，長官私人電梯裡面此刻卻站著那個新來的助理，朝他充滿媚氣地一笑：「第二長官，理事那請您過去呢。」

韓禮一雙黑色的眸子透露著陰沉，令小助理打了個寒蟬，但很快他的表情緩緩展開，大步邁進電梯，手輕輕摟在他的腰上：「回來好好疼你，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裡明白。」

「明白了！」小助理識時務地笑笑，兩個人再次上車，跑車呼嘯著從地下車場駛出，逐漸遠離行政大樓。

樓上蔣柏文死盯著那輛離開的車，不過這麼一會功夫，整間辦公室已經一片狼藉，他隨即摔碎了最後一個玻璃杯，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他的助理聞聲從旁邊的辦公室里走出來，站在他的面前等待他的命令。

那是一個十分理性成熟的女人，和他一樣穿戴整齊，白色的軍服、帽子和肩章，一絲不苟。

「找人把辦公室收拾一下，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是。」她鞋跟併攏，發出幹脆的一聲，對蔣柏文敬了一個軍禮。

「咚咚咚。」韓禮敲了幾下門，這是一個高級會所的地下一層，會員制，門口設有五道身份檢測才能進入。

這間會所規模也很大，有很多地方連韓禮也沒有去過。表面做著正常的酒店生意，背後卻是某位大人物的私人財產。

「進來。」裡面傳來一個聲音，音節咬的非常准，穩重而優雅，像是某種英國歌舞劇中的貴族，韓禮打開門走了進去。

「來小韓，我為你準備了紅酒。」

繁複的金色吊燈，巨大的紅棕色波斯地毯，寬大尊貴的沙發椅，茶幾上擺著兩杯上好的紅酒。

坐在那裡的男人穿著一身漂亮的深藍色禮服，頭髮梳的整整齊齊，明明已經五十多歲，臉上卻找不到一點褶皺，歲月似乎對他特別寬容，使他仍舊保留著三十多歲男人的穩重和高雅。

這是一個接近上世紀古典紳士的男人。

韓禮坐下喝了一口紅酒。

「你還是一樣喜歡自得其樂。」他上下看了看韓禮的穿著，此時那份色彩斑斕與韓禮嚴肅的面孔形成了非常不和諧的畫面。

「還不是您給我的新助理太會撒嬌了。」韓禮假笑，將墨鏡摘下來：「理事，有什麼要問我的直接問吧。」

「哈哈哈小韓你啊，真是……」他大笑著搖搖頭，也不再和他說閑話，「長吟那裡的研究到什麼階段了？」

韓禮拿出摺疊電腦，調出一個裝著液體的玻璃瓶的照片，和蘇執悟在實驗室里看見的一模一樣，他開始了機械的彙報：「這是『種子實驗』的成果。」

「能與全知之眼留下的能量產生共鳴的藥劑，聽說過。這種能量幾乎每個人身體中都有殘留，只不過是能量的密集度有差別，有一些人並不能很好地激發出能力。」這位理事仔細想了想，似乎很有興趣，「據說這個藥劑最好的情況能讓普通人也擁有穩定的異能。」

「這個效果目前應該還是目標，不過短期將能力強化還是可以做到的。」韓禮繼續說，「另一個就是『第二隻眼計劃』，目標是將能量聚集和提取，甚至是作為人類的另一個器官。」

聽到這裡面前的人眼中才亮起一道精明睿智的冷光，讓韓禮感到渾身發冷，並且深深地覺得噁心。

「之後呢，研究到了哪一階段，離人體實驗還有多久？」他立刻追問。

「不知道，之後我們的人就被外派了。」

「那可要快點重新介入才行。」理事笑了，忽然想起了什麼，「那個『種子』，還真想給『燈塔』的主人嘗嘗。」

燈塔？韓禮的第一感覺想起了那個囂張的孟十三，但是立刻打消了自己的念頭，現在的主人是那個叫蘇執悟的管家。

「為什麼會提起他？」韓禮直覺這並不是一時興起的談話。

「那是個很有趣的人啊，他的能力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知道，瞞天過海的能力，不是很有趣嗎？」紅酒慢慢地從他的嘴唇滑入口腔，一舉一動都那樣得體莊重，「怎麼樣，你和那位管家認識嗎？」

韓禮搖搖頭，那個人一直以來都很拒絕和政府打交道，倒是聽說了很多傳言：「據說他一直在找的人找到了。」

理事點點頭：「是誰放出來的消息？」

「冷風的消息，他最近好像在故意散播這件事。」韓禮頓了頓，挑起了一邊唇角，紅酒在杯中搖曳倒映出流光，「雖然有點失禮，不過冷風為什麼一定要與政府敵對呢？」

對面的人面容變得溫和了很多，寬容地說：「想要套我的話？告訴你也沒關係，冷風與政府敵對確實是針對我們這些理事。在這裡還沒有成為迷宮時，這座城市是他們冷家的本部，我曾經是學習話劇的學生，而他的父親恰好也是話劇愛好者，有一次來我的學校交流，我們就那樣認識了。」

居然真的是話劇作秀者！韓禮稍微吃了一驚，畢竟他們只是私下傳說他的吐字像是在出演話劇。

「冷家不是黑道嗎？」他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正題上。

「他們家比較特別，另一面從軍，所以風評非常好，光明正大地出行也不成問題。」

「那冷風——」

他笑笑，一口喝光了杯里的紅酒站了起來：「我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都是我們老一輩的事了，你不會感興趣的。總而言之，他的父親算是死在我的手裡。」

他走到門口回頭看向韓禮，像是提出一個友好的建議一般道：「蘇執悟那個人，有時間去接觸接觸吧。」

實心木門重新關上，那個人的面容慢慢從門縫中消失，留下韓禮一個人因為過於震驚仍舊保持著原本的姿勢。

冷風和政府之間居然隔著殺父之仇！

他緩了緩神，暗自嘲笑自己，那些人手底下多一條亡魂，有什麼稀奇的。

韓禮整個人癱在椅子里往後靠，看著頭頂懸掛的吊燈，他想到了蔣柏文失望的眼神。

他們兩個人是同一時期進入政府的，從最底層一路熬到執行長官，就是為了當初想要為人民服務的理想。

現在他才知道，這個理想在權勢的威脅之下有多麼可笑，就像是被人當場甩了一個耳光，至今耳邊還嗡嗡作響。

韓禮苦笑，他可以是笑柄，但是蔣柏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