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爺子雙眉倒豎，怒聲道：「你還有臉說你不知道？！」

齊昱一縮脖子。

齊老爺子卻沒有再舉棍子，只將拐棍在地上跺了跺，緩了口氣，良久才道：「我知道，爺爺出手幹預了你的婚事，你心中一直不滿，但你有話就對我說，不能把這不滿發泄到南舟的身上！」

老爺子抬起眼睛，眼神中帶著一抹年輕時的凌厲：「爺爺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還是不喜歡他，但你要明白一件事，這世上再沒有誰，比南舟更加愛你！

你現在年輕，不在意這些，等你活到爺爺這把年紀，就會明白這世上最難求的便是真心！爺爺做主你們的婚事，表面看是在幫他，其實私心裡更多是為你著想！可你看看你現在，把他的真心和我的苦心都踩在地上，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你現在正在肆意踐踏的到底是什麼！」

齊昱微垂著頭，好久才道：「他的真心，爺爺您的苦心，有問過我願不願意接受嗎？」

齊老爺子兩眼一瞪，氣得吹鬍子瞪眼，血壓呈直線式上升，聲音都發了顫：「不知好歹……你不知好歹！」

齊昱嚇了一跳，連忙上前給他順著氣道：「爺爺我錯了！別生氣別生氣……我沒有不喜歡他，都結婚多少年了，磨也磨出感情了，我們倆好著呢，但您也知道他的性子，什麼事都悶在肚子里不喜歡說出來，我是真不知道他胃病這麼嚴重，以後我會注意的。」

齊老爺子呼呼的喘了幾口氣，沉聲道：「最好是這樣，南舟在我面前，從來沒有說過你一句錯話，我一問，他就說你們很好，是真好還是假好，我老頭子也不知道，我老了，你們年輕人的日子還是得自己去過，我也不好總是插嘴，爺爺只是希望你能記得南舟從小到大都是怎麼對你的，單只這個情分，你也不該慢待他。」

齊昱忙道：「好好我知道了，爺爺您放心吧，我們好著呢。」

齊老爺子看了眼病房門，憐惜的道：「他爸爸去世之後，他在這個世上再無親故，這些前，他一心都撲在你的身上，我老了，也不知還能活幾年，如果連你也不心疼他，他又該怎麼辦？」

齊昱不斷的點著頭道：「知道了知道了。」

這樣的話，老爺子說了太多次了，剛開始他還有些觸動，次數多了，就剩下煩了。

齊老爺子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沒有聽進去，氣呼呼的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腰背拔得筆直，兩手搭在手杖上放在兩腿之間，就像一個一身煞氣的老將軍。

齊昱在他的身邊坐下，全程陪著笑臉。

等沈南舟終於睡足了完全清醒過來，老爺子馬上換了副笑臉，坐到床邊對沈南舟噓寒問暖了一番，又揪著齊昱的耳朵問沈南舟是否有受氣，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又一臉慈愛的握著他的手，笑眯眯的叮囑他一定要注意身體，嘮叨了好一會兒才被一旁擔驚受怕的齊昱恭恭敬敬的請走了。

等老爺子出了病房，沈南舟才把蓋到下巴上面的被子扯了下來，輕輕的吐了口氣，幸好病號服是長袖的，並沒有被老爺子發現手腕上的淤痕。

齊老爺子是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了，老人家年紀大了，沈南舟並不希望他老人家為他們感情的事太過煩心。

齊昱殷勤的將老爺子送上車，站在醫院大門口目送老爺子的車子開遠，他暗暗磨牙，就知道老爺子一來，肯定又是逮著他一頓訓，算了，就當花幾年時間哄老爺子高興了，等老爺子沒了，他一定要火速把沈南舟踢出家門，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沈南舟住了兩天院後，便出院回家休養，齊昱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在他養病期間並沒有找茬兒，兩人在一幢房子里各過各的，倒是難得的相安無事。

沈南舟心中沒有了期待，不再把心神集中在齊昱的身上，放空心思睡了幾天好覺，倒是養回了一些氣色，他突然發現，其實人在毫無希望的時候，放棄，並沒有想像的那麼難。

這天下午，沈南舟接了一個電話後，慢吞吞的在這個住了五年的家中仔細的走了一遍，除了齊昱的房間和書房，幾乎將所有的角落都走過、看過，好像是要將這個熟悉的、承載著他最大的希望和絕望的房子深刻在腦海中一樣。

晚上，他親自走進廚房，拜託張姨給他下一碗清湯麵，張姨向他溫和的笑了笑，麻利的起鍋燒水，給沈南舟做上一碗簡單至極的面。

齊昱下班回來的時候，沈南舟正坐在餐桌旁，好像正在等他。

這是很平常的事，結婚五年來，沈南舟等他吃飯的次數不計其數，這沒什麼可奇怪的。

齊昱看到明顯是專程等著他的沈南舟，心情不是很好，這人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卻沒有去上班，害得他這幾天一直很忙碌，連出去玩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上樓換了衣服，下來坐在餐桌前，直接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沈南舟的面前還是擺著一碗清湯麵，已經有些坨了，卻沒有動筷子，他目光溫和的看著齊昱，用一向溫潤的聲音道：「齊昱，我有件事要與你商量。」

齊昱不耐煩的道：「有什麼事不能等吃完飯再說嗎？」

沈南舟好脾氣的笑了笑道：「或許你聽完之後，吃飯會更有胃口。」

齊昱扔了筷子，冷冷的看著他道：「有話就說！」

沈南舟腰背筆直的坐著，溫聲道：「我們離婚吧。」

齊昱皺著眉道：「你又……你說什麼？！」

沈南舟看著他驚詫的眼睛，重複道：「我說，我們離婚吧，從此一別兩寬，互不打擾。」

齊昱一陣狂喜，但轉而又戒備道：「那老爺子那邊……」

沈南舟道：「我會跟他解釋，是我單方面想跟你離婚，不關你的事。」

齊昱皺著眉頭，向前傾了傾身子道：「這麼好？你是不是有什麼條件？」

沈南舟點頭道：「是。」

齊昱冷笑了一聲，道：「有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