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嗎？

他總是會聯想到命中註定這麼一說。

但是，人這一生如果早已被註定了，為什麼還要那麼努力的活著？為了證明一切不可逆嗎？

所以，曹牧笙從來不會求神拜佛，更不相信抽籤算命，如果一切都可知，人生大概就真沒什麼樂趣了吧。

但此刻，池顧里卻把他拽進了一家塔羅牌占卜的攤位。

黑色的帳篷里只有一張鋪著暗紫色絨布的桌子，兩張白色的摺疊凳在他們兩個大男人面前顯得過於小巧了些。

帳篷中唯一的光亮來自於桌上的香薰蠟燭，這也讓整個帳篷中充滿了一股甜膩的香味。

「兩位小哥哥想問些什麼？」

他們的對面，坐著一個身穿黑色長裙，戴著面紗的姑娘，黑色長髮披肩，齊劉海下的眼睛化著濃妝，濃密的睫毛加上美瞳，看起來就像海賊王里的妮可羅賓。

不過，聲音聽起來顯得很是年輕。

曹牧笙完全有理由相信，小哥哥這個稱呼是沖著池顧里叫的。

池顧里強行拽著他一起坐下，望著桌面上的五芒星圖形快速吃完了手中的甜筒。

「我也不知道要問什麼，小姐姐有什麼建議嗎？」

曹牧笙雙手環在胸前，冷眼看著一臉興奮的池顧里，就算說這小子是在找借口泡妞，他也完全相信。

女孩輕笑出聲。

「既然沒有什麼指定的問題，那就看看它想對你說什麼吧。」

很顯然，姑娘口中的它，指的是桌面上一副黑金色的牌。

曹牧笙繼續保持自己冷眼旁觀的態度。

塔羅牌，他當然聽說過，中學時他就見過同班女生神秘兮兮的拿著這些牌擺出各種牌陣。

「也行。」池顧里一副很容易被忽悠的樣子。

這傢伙大概是他這麼多年來看到的第一個對塔羅算命有興趣的男人。

「你呢？」女孩的目光朝他看了過來。

「謝謝，我不需要。」曹牧笙禮貌的拒絕道。

「那我買一送一。」女孩並沒有因為他的拒絕困擾，而是將一個玻璃碗推到了他們面前，裡面放著各種面值的現金。

「現在不應該都是手機支付嗎？」曹牧笙輕笑，說實話，他一直都覺得敢拿占卜這種事賺錢的人要麼就是有點本事，要麼就是很能胡說八道。

女孩依然淡定回答，「我更喜歡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完全不受他們倆人影響的池顧里認真的翻了一遍自己的衣兜，摸出了幾個一塊錢的硬幣。

「那我只有這些。」

女孩的手指敲了敲玻璃碗，「成交。」

見錢就收，看來也不用對結果抱什麼希望了。

曹牧笙翹起一條腿，往後靠在有點小的椅背上，這是一副完全拒絕參與的姿勢，順便他也打算小小的休息一會兒，雖然這地方不算舒服，但總比一直在會場里晃悠強，如果他再不補眠，估計很快就要爆發他的睡覺氣了。

「哦，愚者。」

他剛閉上眼，就聽見了女孩的解讀聲，大概是池顧里錢給的不夠，女孩就直接讓他在所有的牌中抽取了一張。

連牌陣都省了。

「你還真是個不愛走尋常路的男人，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吧，這可是會讓家人困擾擔心哦。」

曹牧笙聽見了池顧里有些尷尬的笑聲，算是默認。

「你似乎剛剛開始一段與眾不同的感情生活。」

曹牧笙禁不住豎起了耳朵。

「你們之間沒有如膠似漆的甜蜜，她似乎一直和你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你還真是不知者無畏，就那麼想了解她嗎？」

曹牧笙睜開了眼，眼神快速瞟過了那張叫「愚者」的牌。

「我困了，回家吧。」他站起身，決定中止這場才剛剛開始的占卜。

不管是巧合還是真本事，這短短的幾句話已經點在了他有些敏感的邊緣，即便他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和池顧里之間的這段感情，他也不希望被這種奇怪的方式點破。

池顧里聽話的緩緩站起身，「小姐姐好像說的太嚴重了，距離什麼的，他要是退，我就進，總是能追上的，如果我喜歡一個人，可沒功夫顧慮太多。」

「但是，看你的腳下，」女孩的指尖點了點牌面，愚者的腳下是一片斷崖，「往前一步可能會摔的粉身碎骨，即便是這樣的結局，你也還是想追上她嗎？」

曹牧笙下意識的握緊雙手。

「嗯！」池顧里竟然在這個時候笑了起來，「你怎麼知道那是懸崖，而不是個台階呢？」

這個男人奇怪的邏輯再次上線。

「還有完沒完？」曹牧笙已經感覺到自己正在失去耐心。

女孩的眼睛無奈的朝他瞥了一眼，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牌，「那我也只能祝你好運了。」

「謝謝。」池顧里笑著收下了祝福。

「等等，」見他們要走，女孩又抽出一張牌亮在了桌面上，「我之前說過買一送一的，這是你的。」

曹牧笙回頭，正對上女孩的目光。

寶劍9。

他並不懂這張牌的意思，但牌面的畫卻讓他微眯起雙眼。

那是一個坐在床上掩面哭泣的人，身旁黑色的牆壁上掛著9把慘白的劍，他能感受到一種壓抑和痛楚。

「需要我為你解牌嗎？」女孩的眼角噙著笑意。

「不必了。」曹牧笙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黑色的帳篷。

「曹先生，你看得懂塔羅牌？」池顧里緊跟在他身後。

「都是些騙人的玩意兒。」曹牧笙不屑的回答道。

但是，一些被他刻意忘記的回憶卻因為那張牌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

時間已經是下午4點，漫展的結束時間也接近了尾聲。

從展會離開的人很多，他們排了一會隊，終於坐上了回家的計程車。

曹牧笙睡意全無的緊盯著車窗外，滿腦子都是那張寶劍9的塔羅牌。

他有些焦躁的蹙起眉，一隻手抵在唇邊，感受著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

腦海里，和那張牌感覺相似的記憶交替出現，混亂的沒有時間先後，就像是一副打亂的牌。

他緊閉上眼，他不想去理清那些回憶，是的，他在逃避，他總是喜歡逃離，所以才會生活在這個城市，所以總是自己一個人。

忽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感覺到摟緊自己的力道。

曹牧笙想掙扎開，摟住他的池顧里卻強行把他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趕緊睡，我可不想再被曹先生扇耳光了。」

曹牧笙抬起眼，看了看池顧里的側臉。

男人正認真的望著前方，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他在想什麼？是關於倆人之間的距離還是關於他的過去？

曹牧笙張開口想詢問，卻又很快閉上了嘴。

原本就沒打算把這段感情當真的自己有什麼多問的必要嗎？他自嘲的笑了笑，挪動著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了雙眼。

這場意外的占卜也挺好，就當是給池顧里提個醒吧，即便將來他真的讓這個男人摔的粉身碎骨，至少自己的良心不會太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