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溫錦跟著費爾頓走在街道上，「萊斯特先生，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去吃飯，馬上就要到吃飯時間了。」

「原來已經快到中午了，時間過得真快。」於溫錦抬起右手，看了看右手腕上的手錶，以此掩飾自己的緊張。

不過顯然他說話的對象並不介意他粗劣的演技，還難得地多說了一句：「那一家餐廳的康沃爾餡餅最正宗，他們有位廚師是康沃爾移民過來的。」

於溫錦挑了挑眉，問道：「那麼吃過飯之後，您還有別的計劃嗎？」

費爾頓卻反問：「我聽說你在歷史博物館兼職？」

「是的，周末有時間的時候，我會去歷史博物館充當解說員，如果博物館的人手不夠，我還會去協助。」

「雖然現在不是周末時間，不知於先生能否擔任我的嚮導兼解說員？」卻見費爾頓似乎猶豫了一瞬，拇指下意識摸了摸戒指的戒面，冰冷的金屬質感在指尖瀰漫開來，順著神經纖維爬上手掌，在手心散去。

於溫錦有些失態地笑出聲：「先去吃飯，再去我工作的地方參觀，您是不是還準備了帶香檳音樂的燭光晚餐，順便託人帶了一束玫瑰花在餐廳等著我？」

「原來你喜歡這樣嗎？」金髮貴族一愣，明顯受到了驚嚇，沒有想到對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用非常認真的眼神注視著他。

「當然不是，我只是開個玩笑，不過您這樣，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那麼是想表示什麼呢？」

這隻是他隨口的一句調侃，但是金髮貴族顯然是當真了，很嚴肅地答道：「我在追求你。」

那一瞬間，於溫錦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耳邊迴響著那句「我在追求你」，難得像一個青澀的年輕人一樣害羞了。

他故意咳了咳，用極短的時間將以不正常頻率狂跳的心臟恢復正常跳動頻率，「您是認真的？」

金髮貴族一臉的理所當然，皺著眉說：「當然是認真的，我的表現看起來不像真的嗎？」

他連忙擺手否認，斟酌了一下用詞才回覆：「沒有，您的表現非常認真，認真到讓我不敢相信。」

「所以你的答案呢？」

一個很突然的問題，震得於溫錦腦海一片空白，甚至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如果拋開一切有可能影響的外界因素，只聽從自己內心深處的意願，那麼他最終的誠實回答會是「我接受您的追求」，但是他沒有當即出櫃的勇氣，無論是出櫃可能會帶來的後果能否承擔，還是處於天朝文化中經典的矜持，都令他無法馬上就承認自己的心意。

於是他最後給出了一個立場不明確的模糊回答：「我不知道。」

費爾頓卻不想被他敷衍的回答糊弄過去，但也不再逼迫他馬上做出決定，而是問了一個意向委婉的問題：「我有可能追求成功嗎？」

「咳咳……有的。」於溫錦偏開頭，覺得自己的臉都在發熱，不忍自己害羞的模樣被對方看見。

「那就好好享受被人追求的過程。」

似乎聽到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磁性的聲音讓他感覺耳朵都在發麻，下意識轉回頭又對上了那雙藍眸。

陽光映在深邃的眼眸里，將本就亮明的汪洋深處被照亮，映出耀眼的光芒，就彷彿點綴在深海的星光，零星閃爍，把整片海洋藏著的秘密揭露，但是當它凝視著你時，卻被其中散落的星光吸引，沉醉在它的蘊藏的秘密中。

「先生，您的眼睛真好看。」他不自覺地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隨即心虛地移開了目光，注視著前方的街道。

「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我可以把它當作讚美嗎？」費爾頓似笑非笑，對他直率的讚美感到喜悅。

倒是他為得到的回應很驚奇：「這當然是讚美，原來以前從未有人這樣說嗎。」看到對方搖了搖頭，他繼續說道：「它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一雙眼睛，就好像藏著大海，神秘又迷人。」

和您一樣，很危險的神秘感，但是充滿了吸引人的魅力，明知可能會發生意外，卻仍然被您吸引，陶醉於您的魅力，而現在意外已經發生了，我還是無法逃脫。他默默地將這句話藏到了心底。

「沒有人說過，也許是因為他們不敢明說。」察覺到他眼裡的疑惑，費爾頓補上一句：「我並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偶爾也會控制不住情緒。」

可是您在我面前從來沒有情緒失控，就連愛戀也能隱忍內斂地表達出來，根本無法令人想到您情緒失控的樣子，那真是太稀奇了，還是……因為您在我面前從來都是這樣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不願那些衝動又駭人的感情會驚到我。有些事情一旦說開就很容易讓人多想，他難以自抑地感嘆道：「您這樣真是犯規，我連拒絕的話都很難說出口。」

「那麼說明我距離成功不遠了，不是嗎？」

「您還真是，很明白如何使別人不能拒絕您，即使是原本堅定的念頭也會臨時改變。」

「我的榮幸。」

兩人維持著不至於尷尬的和諧氣氛交談著，並且午餐共同享用了美味的康沃爾餡餅。

按照費爾頓原定的計劃，他們應該一同去歷史博物館參觀了，但歷史博物館參觀之行最終還是沒能實現。

用過午餐後，兩人在餐廳歇了一會兒，才從餐廳向歷史博物館走去。

在經過一個路口時，費爾頓似不經意間朝旁邊看了一眼，皺了眉頭：「很抱歉，今天不能去博物館了。」

於溫錦並沒有追問原因，恰到好處地應道：「真遺憾，如果以後有機會，也請您再聯繫我。」

費爾頓鄭重地點頭：「我會的。」

「那麼就在這裡道別是嗎，再見。」

「再見……一路平安。」

「您也是，期待與您的下一次見面。」

費爾頓站在路口目送於溫錦遠去，直到那道身影隨著巴士一起消失，他才快步離開了原地，一邊打電話一邊向人流擁擠的地方走去。

「布魯諾，來松河街34號接我。」

「後面的人需要解決嗎？」

「解決了，收拾得幹凈點，別留下痕跡。」

「是。」

通話剛中斷，手機還沒有收回，費爾頓聽見耳邊響起了橡膠輪胎和地面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音，他只來得及往旁邊閃開一步，就看見一輛車朝自己撞過來。

隨著一聲沉悶的響聲，現場在寂靜了一瞬之後爆發出陣陣尖叫。

22.因為喜歡，所以坦蕩，這就是學者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