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允浩和金在中不及休憩，便御劍奔赴泰山。

昔日，孔聖人曾登泰山而小天下，巍巍山巒立於齊魯大地，同天光雲影渾然一體，置身其間，確有超塵脫俗之感。

二人落於玉皇頂，往日香火鼎盛的玉皇殿內，也僅剩幾位道人鎮守。

相傳，當年太上老君曾同玉帝在此對弈，只是如今人間已成地獄，獨不見玉帝老君。

一名道人見得二人，迎上前來：「無量天尊，二位神君不知有何指教？」

此人道行尚淺，頂多算個入門弟子，鄭允浩揖禮道：「掌教真人可在？」

道人聞言悵然：「目下妖孽橫行，舉國危難，眾師兄們皆下山降妖，只留下我們幾個小輩守著山門，恐怕要讓神君失望了。」

「無妨，請問近日，泰山上可有異樣？」

「異樣？」道人不知鄭允浩為何有此一問，「師兄弟幾人每日巡山，附近倒是一切正常，許是妖孽也礙於玉皇殿的威名，不敢作祟吧。」

金在中飛上玉皇殿頂，四下探視一番，但見雲流舒捲自如，不似有異物入侵的模樣。為策完全，他跺一跺地，喚來山神。

山神佝僂著脊背，半眯著眼睛打量了他許久，才顫著鬍鬚道：「閣下，乃是龍神？」

金在中並未理會他的驚詫，只是問道：「最近可有聞到朱雀行蹤？」

「朱雀？」山神更為驚慌「那妖孽也重新出山了？」

金在中見他老邁昏蒙的模樣，估計問他有幾個兒子，尚且得掰著指頭數數，不覺嘆息道，「罷了，你退下吧！」

山神聞言，忙不迭地躲進了地下，好像晚上一刻，金在中就會拎他上陣似的。

金在中放出地龍，令地龍打探泰山狀況，此時，那道人見他眉宇間擔憂之色，問道：「敢問神尊，莫非泰山也有妖孽？」

「目前只是猜測，不過為防萬一，諸位暫且還是留守玉皇殿，不要外出為妙。」

金在中說罷，便同鄭允浩御劍而起，身後，那道人大聲道：「二位尊神，泰山廣袤，若是尋不到妖物蹤跡，夜裡可在玉皇殿留宿！」

金在中與鄭允浩在雲端朝他頷首，隨即便飄然遠去。泰山多座山巒皆為雲霧掩蔽，需得一座一座搜尋，憑二人之力，數日之內，確實難以尋出朱雀蹤跡。朱雀也是上古神祇，若是他功力恢復，被鎮壓千年的怨氣一旦噴發，又會成為一大勁敵。

夜半，雲層愈發濃厚，憑二人目力，也難以辨別雲層中的異樣，二人只好回到玉皇殿。

殿內，僅有一兩名道人尚在值夜，燈火下，兩名道行地位的道人已忍不住打起了盹兒。

鄭允浩隔空取物，搬來兩張床，令二人歇下，他則與金在中在殿內蒲團上打坐，以恢復日間消耗。

山頂格外寂靜，只偶爾能聽到燭火嗶啵輕響，外頭的霧氣從台階漫上，襯得三清真人塑像也多了幾分神威。

「你可還記得，玄武所說的軒轅劍開啟劍鋒的方法？」鄭允浩問。

金在中當然記得，以生魂為祭，或者以神之魂魄祭劍。

「憑藉眾多仙門世家之力，蕩平九州未嘗不可能，倒不必令無辜之人枉送性命。」

「但願如此。」鄭允浩手不動聲色地撫上軒轅劍劍鞘，抬眸悄悄看了金在中一眼。

——可是，地府三件寶物還在妖僧手中，那上頭附著多少冤魂，倘若妖僧意圖玉石俱焚，將那些冤魂盡數放出，到時候，神州大地鬼哭民泣，就不得不動用軒轅劍了。

「就算真有一日，只能憑藉軒轅劍神威方能清除邪氣，也輪不到那幹平頭百姓。」他們是神，神佑萬民，理所當然。

二人望著三清真人，緩緩閉上眼睛。

也許，即使隔了千萬年，黃帝想成全他們的好意仍會落空，也許最終，他們仍會是神魂俱滅的下場，但那又如何？

不能同生，共死，又何嘗不是一種廝守？

天，亮了。

兩名值夜的道人醒來，驚覺自己睡在床上，又見鄭允浩和金在中再蒲團上打坐，明白是兩位神尊替他們守著大殿，沖二人拱手道謝罷，便邀二人至後院用餐。

玉皇殿的早餐十分簡單，對待貴客，也不過是一碗清粥加個饅頭而已，再看其他道人，啃紅薯啃得有滋有味，想必日常所得香火錢，他們早已用之於民。

「二位尊神，祖師爺曾告誡弟子，身為三清門下，不可為世俗慾望迷失本心，是以殿中僅存日常餘糧，怠慢二位，還請見諒。」

「生逢亂世，溫飽足矣。」鄭允浩這才發現，幾名道人的道袍上，竟還有補丁。雖道行低微，卻有救世宏願，值得欽佩。

鄭允浩看一眼金在中，後者也含笑看著這幾名道人，二人齊齊開口道：「雖說師門有別，我們不宜橫加幹涉，然妖孽橫行，不知各位可願摒除門戶之別，另修道法？」

幾名道人聽二人有傳授道法的意味，欣喜之餘，又齊齊看向較為年長的道者，那道人猶豫再三，坦然道：「若是能救世活人，我等自然願意，大不了，待風波平息後再廢去法力。」

飯罷，鄭允浩金在中輪番傳授道法，道人們天賦不高，但勝在勤勉，數日後，幾個普通陣法已學得有模有樣。

只是幾日過去，二人仍未探得朱雀行跡，不免憂心忡忡，他們只怕朱雀不在泰山，而是在民間作惡，尋常百姓，焉能同神相抗？

又過三日，二人已搜遍泰山所有山脈，仍未發現朱雀，便同幾位道人告辭，打算下山再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