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別撒謊,說實話
小說: 掌心之刃 作者:沐沐不是王子 字數:1955 更新時間:2020-04-01 10:46:06
「星哥。」
手下的聲音讓穆子星恍然回神,他這才發現在場的人包括視頻里的雷邵都在看著他,而他不知道何時把原本拿在指尖的刀攥在了手心,暗紅的血正一滴一滴的從指縫間落下來。
「上來。」雷邵說。
穆子星閉了閉眼,轉身出了刑室,他喉嚨間彷彿塞了硬塊,那些過往和季浩東這個名字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事情發生後不到兩個月,他被送往了國外學習和特訓,有好幾年都跟雷邵斷了聯繫。
而在走之前那短暫的五十幾天里,穆子星幾乎跟雷邵沒有好好說過話,雷邵排斥他的靠近,而穆子星也變得小心翼翼。
季浩東可能是他的親生父親,季浩東害死了雷邵所有的家人。
這個認知讓穆子星隱約預感到,他跟雷邵之間突然橫了條天塹,再也回不去了。
但他想站在雷邵身邊。
他保證過,雷邵不敢殺的人他殺,不敢做的事他去做,他會保護他,不讓人欺負他,以後也不會再讓他哭了。
紀百川說要做到這些,就要變得足夠的強,他必須把自己鍛造成一把百折不撓的利器,這樣才能為那個人擋掉風雨。
他聽了紀百川的話,走上了這條路。
穆子星從小沒嘗過親情的滋味,所以十二歲的他,起初並不能感同身受的體會到雷邵與季浩東之間那麼深刻的仇恨。
但隨著年齡漸大,經歷的多了,見的多了,懂得多了,情感也趨於成熟,他才漸漸明白雷邵當時為了救下仇人的孩子而殺死另一個無辜者時,內心所承受的痛苦和矛盾。
彼時的他也僅僅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而已。
他讓他在那個年紀承受了所不該承受之痛。
穆子星在國外的幾年,最開始想見雷邵卻見不到他,後來慢慢明白了這些,便不再有勇氣見他。
他只能一心一意的磋磨著自己,只希望自己在將來的某一天真的有能力為他披荊斬棘。
後來他的確做到了,但他跟雷邵之間的那條『天塹』卻越拉越大,最終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或許今天之後會更糟糕也說不一定。
穆子星在院子里碰到了雷邵,對方不常抽煙,但現在指間夾著一根。
「先生……」穆子星在他旁邊站定,垂著頭,不敢看他。
雷邵撇了他一眼,用手機對刑訊室那邊的人說,「把季浩東的照片給董博裕看,讓他認認臉。」
過了幾秒,手機里傳來董博裕激動的吼聲,「是他,就是這個人給我的貨!」
雷邵把視頻關掉,轉頭看向臉色煞白的穆子星,「給我一個解釋。」
穆子星站在原地沒吭聲,好半晌,才嗓音幹澀地說,「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還活著,當時是我親手開的槍,我……」
「所以你打偏了?」雷邵夾著煙的那隻手抬起穆子星的下巴,垂眼看著他,似乎想從他慌亂的表情里找到一絲一毫的破綻,「故意的?」
穆子星的冷汗刷地從全身的毛孔里冒了出來,他面色大變,急聲解釋道,「沒有,我沒打偏,但他可能當時衣服裡面穿了防彈衣,而我槍里只剩下一顆子彈,沒能再補一槍,所以季浩東僥倖活了下來。」
不知道雷邵對這個說法信沒信,穆子星被迫對著他的眼睛,說完整顆心都在七上八下的砰砰跳著。
雷邵卻好久都沒有反應,就在穆子星感覺自己都快頂不住了的時候,雷邵才開口道,「派出去的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你活著回來了,為什麼?」
穆子星張著嘴,沒發出聲音。
雷邵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穆子星這會沒穿板正的西裝,為了方便收拾董博裕,他把外套脫了,襯衫的袖子挽到了小臂上,扣子也解開了幾顆。
此刻雷邵指間的香煙已經自燃了許久,有好長一段帶著火星的煙灰落下來,掉進了穆子星的襯衫領口。
穆子星身體微顫,但雷邵沒動,他就只能受著。
五年前,顏逸死後沒多久,在緬甸邊境,穆子星帶人展開過一次對季浩東的圍剿,當時戰況慘烈,他們幾乎全軍覆沒,只有穆子星一個擊倒了季浩東,最後逃出了生天。
如果季浩東死了,那凱旋而來的穆子星是功臣。
而穆子星當時回來後,報的消息就是季浩東已死。
可對方現在活著,穆子星又跟季浩東有一層親生父子關係,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先生,我跟您一樣,都想要季浩東的命……」
穆子星剛開口,雷邵就打斷了他,臉上看不出喜怒地說,「別撒謊,說實話。」
穆子星聲音哽住,閃躲開目光,不敢與雷邵對視,當雷邵那雙瞳色微淺的眸子盯著他時,好像他心裡所藏的一切都無所遁形了。
「還是你想回刑室,在那裡跟我交代?」雷邵說。
穆子星嘴唇顫了顫,依然沒有說話。
雷邵放開他,往前走了幾步,把手裡的煙蒂扔進垃圾桶里,而後略偏過頭來看著穆子星,「走吧。」
「……先生。」穆子星聲音里露出了一絲怯意,他知道刑室里有什麼,那些手段他常常用在別人的身上,但沒人願意自己去嚐試,尤其他還親身體會過受罰的滋味。
只是雷邵並沒有要罷休或放過他的意思,見穆子星還是不吐實話,他直接邁步朝負一層走了。
穆子星只好跟上他。
到地下室門口的時候,雷邵說,「什麼時候想說了,就讓他們什麼時候停手。」
穆子星咬著唇,沒吭聲,自己一個人默默地走了進去。
看著他的背影,雷邵眸色微暗,頓了幾秒,轉身離開了那裡。
從院子到地下室的這一段路很長,他給了穆子星充足的時間考慮和坦白,但對方一直死守著沒鬆口,那麼在穆子星的心裡,說出事情的真相所要承擔的後果可能比受罰本身更為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