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澤

別走，拜託別走……

埋進床里的溫生艱難地翻了個身，正張小臉都給憋紅了，「呼——阿嚏！」

溫生他自己的一個噴嚏徹底地給自己驚醒了。

可能是剛剛做了噩夢的原因，他一雙好看的杏眼裡滿是驚愕，還在夢裡沒出來，寬大的T恤斜斜地掛在在奶白色的肩膀上也沒有去拉。

溫生大睜著眼睛，在白色的大床上坐得直直的，呆上了好一會兒才又揉了揉有點酸澀的眼睛又躺了會回去。

他實在是太害怕夏伯澤那天晚上的背影了，可他哭地正傷心的時候夏伯澤又回來了，夏伯澤怕他哭？

那以後他一不樂意哭就行了。那天晚上，他硬氣地留給夏伯澤了一路背影呢，也自己氣了一路。

夏伯澤沒有哄他，也沒有道歉，他才不要跟夏伯澤說話。可是他不跟夏伯澤說話，夏伯澤就更不跟他說話，好氣。

他回到家就趕緊傾斜著身子往陽台下面看。沒有，下面連個夏伯澤的背影都沒有。

夏伯澤跟了他一路，真的就只是為了要實現「把小朋友送回家」的諾言。

他生了那麼大的氣，也掉了那麼多的淚珠子，還甩了一路的臉色，彷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夏伯澤根本就不屑照看他的小脾氣，他不能跟夏伯澤生氣的。

唉，夏伯澤總能拿捏著他。溫生啊溫生，你怎麼最近都滿腦子的夏伯澤？不是說好了要讓夏伯澤好看的嗎？

又給他氣的哦，睡不著覺，半夜起來吃了兩碗飯。

溫生早飯又吃了很多，氣的。

昨天晚上聯考成績下來了，溫馨彷彿看清了一切地說道:「怎麼了？考得很差也沒事，爸肯定會把你塞進A大，實在不行就出國留學，姐姐都是過來人。」

溫生一噎，忘了還有這茬，他昨天半夜好像就是抱著手機查了成績才偷偷摸摸地下樓吃東西的，「也沒有很差，數學，數學六分。」

「噗～哈哈哈～」溫小姐一點也不客氣地笑出聲來。

她給了溫生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咳，本來以為我們姐弟倆一點也不像，你這成績有姐當年風範。」

「那726分可以進A大嗎？」溫生緊張地問道。

A大是全國頂尖的大學，分數線也是排全國前五的，報考A大好的專業沒個七百分是進不了的。雖說她們梅州市自己的學子能走扶持政策，但進A大也難如登天啊。

溫小姐扶額，「溫生你腦子瓦特了嗎？你數學六分也能上七百？」

溫生迅速地掏出手機又查了一邊成績遞給溫小姐，「我覺得我現在很清醒。」

溫生的成績沒有錯，總分的那一欄里寫的真的是726。溫小姐奇怪地看了一眼單科，趕緊喝了一口涼白開壓壓驚，「咳，咳咳！你是文科生，也就，也就勉強過個線吧，我去冷靜一下。」

不就是滿分，不就是多了特長生加分，誰沒有見過。她那一屆還有全科滿分的聯考狀元，溫生一個數學六分能比嗎？

溫馨覺得她完全冷靜不下來，拿出手機開始在她所有的群里都發了一句:我弟聯考考了726厲害吧！！！

「哦，這樣啊，大家都說剛過線有點懸，看來我真的要走後門了。」溫生愁眉苦臉道。

完了，要是到時候被同學知道了他是走後門的，會不會看不起他？

溫生做賊一樣地跑到房間里打電話，自從他暗戳戳地問柳教授要了夏伯澤的電話號碼後他老早就想打了。

只是夏伯澤明明也有他的電話號碼，可一次也沒給他打過。溫生硬是憋著一股子氣不肯先打過去。可是，他昨天晚上愣是盯著夏伯澤的電話號碼邊吃邊想了一萬遍，「打還是不打？」

肯定要打，明天早上等夏伯澤醒了再打。

剛打過去下一秒就接通了，快得溫生還沒想好第一句話怎麼說，「我，我——」

夏伯澤那邊聲音很雜，像是在商場里，溫生能聽到他推購物車的聲音，「聯考成績下來了？」

夏伯澤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溫生邊聽邊神遊物外地回應道:「嗯。」

「數學多少分？」夏伯澤在電話那邊的聲音有點沉但不重，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溫生輕聲哀嚎了一下，一頭栽倒進被窩裡，「我總分有726的。」

「數學多少分，嗯？」夏伯澤輕笑了一下問道。

溫生自暴自棄地閉上眼睛說道:「你還欠我一次巧克力，你請我我就告訴你。」

夏伯澤遲疑了一下，「總不能是個位數？」

溫生撕扯著淡藍色的床單一本正經地反駁道: 「不會！怎麼可能是個位數！你會不會算數啊，數學個位數總分能上七百嗎？」

「有道理，剛好今天有空，還去那家Valrhona巧克力店嗎？」

今天剛好是周末！溫生美的冒泡，能吃巧克力，能見夏伯澤還能跟枝姐敘舊。

「我就去那裡，我對那裡可熟悉了。」溫生雀躍道。

「好，小朋友，我離得比較遠，已經出發了。」

「那你別掛！我，我怕你到時候找不到我。」溫生彆扭地說道。

他慌慌張張地穿上鞋子跑下樓，可急死他了，電梯怎麼上來得這麼慢！不就五樓嗎？

「好，我不會掛，你慢慢來。」 夏伯澤抬頭看看明媚得刺眼的天空。

小朋友的新鮮感是有時間限制的，只要不出線，順其自然就好。

小朋友那天哭的太慘了。於是，他那天回去後，查閱了很多資料。韓雪那邊給的精神藥物他已經停用了。他很確信藥裡面有「毒」的成分，類似罌粟，能夠麻痹人的神經。

他的副人格最近似乎是又陷入了封閉的狀態，但他不放心。如果在不清醒的狀態下傷害到溫生，他……

情緒很重要，只要他沒有大幅度的情緒波動就不會失控。他買了一個運動手環戴在手腕上，一旦心率超過他設定的警戒線手環就會發出聲音提示。

他會在最快的時間裡找一個地方封閉自己。又黑又小的地方，他怕的另一個他也怕。

很多年以後夏伯澤才知道那個時候他低估了溫生的新鮮感，想錯了自己到底更怕的是什麼。

如果他那個時候就清楚這些，他跟溫生或許會輕鬆一點，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