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喝點兒甜粥，然後把潤喉片含上，嗓子會舒服一點兒。」接過傭人端著的托盤上的冒著騰騰熱氣的白粥，齊煜揉住顧非遠的發頂，五指在濃密的黑髮里肆意地伸展著，眯起眼睛感受著柔軟的觸感。

「不餓。」顧非遠啞聲道。

「咕嚕嚕嚕。」一陣響亮的肚子叫喚的聲音傳了出來，埋在枕頭裡的臉頰立時浮上了兩片紅霞。

頭髮里的手掌在穴位上摁著，齊煜倒是沒嘲笑他，只是說話的語氣聽來帶著無端的喜悅：「你後背的傷碰著會疼，我扶著你的肩膀，你自己吃好不好？」

商量的溫柔和氣的語氣，甜到能將糖都融化掉。一旁的傭人聽得雙眼直冒桃心，漂亮溫柔的男人，果然是完美無缺，這位藍眼睛的青年真是幸運，居然被這麼完美的男人愛著。

齊煜越是溫柔，顧非遠越是害怕，雖說是商量著詢問他的意思，但自己的身體已被他扶了起來，一隻臂膀環過肩背，避開他的傷處，白瓷的粥碗放到他的手心，碗底窩心的貼上了棉墊。

「這哪裡是商量，擺明了是不由你…….」自被他抓到後，一口東西也沒吃，算算時間也有兩天多了，肚子自然是餓得難受。

秉著之前的經驗，每次跟齊煜較勁受傷的只有自己，顧非遠乖巧的端起粥碗，拿著小瓷勺一勺勺的舀著粥喝。

甜膩膩的味感，是自己喜歡的味道，大米也煮地軟糯糯的，細品幾口，才發現雖是白粥，裡面卻有著不少藥材的味道，這碗粥定是價格不菲。

神情突然恍然，三年了，都沒有嘗過這種粥，因為，只要能有碗普普通通的熱湯喝，就很滿足了。

「你的手？」一隻手掌覆住自己的手背，齊煜皺眉感受著入手的粗糙感，膚色依然白皙，皮膚卻皺巴巴的。

「值得嗎？這三年吃了不少苦吧。」抓起他的手在自己的臉頰邊輕蹭，蕩然無存的細嫩的觸感令齊煜眉頭深鎖，低低道。

垂下的濃密細長的睫毛掩住了顧非遠漾過恨意的眼眸，只要能不看見他，自然是值得，但是自己所受的這些無謂的苦痛，卻皆是因為他。

後背的傷口隱隱作痛，喚醒了顧非遠的理智，人在屋檐下，得學會低頭，這是他三年來在外面東躲西藏學會的最實用的道理了。

「還好，我想吃飯。」見眸中的恨意深藏眼底，顧非遠沒有試著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偏過頭，靜靜地對著他道。

「抱歉，是我疏忽了，你繼續吃。」吻了吻他的手背，齊煜鬆開手，一邊看著他喝粥，一邊拿著紙巾替他擦嘴角的痕跡，一如以前那般。

「拿濕巾擦擦手。」將粥碗放到床邊，齊煜將濕巾塞到他的手裡，又倒出潤喉片放進他的嘴裡。

清清涼涼的潤喉片的味道咽下嗓子，灼燙幹澀的喉嚨像是久旱逢甘霖，頓時舒服了許多。

繼續將他俯卧在床上，齊煜毫不顧忌的在他的嘴唇上小雞啄米似的親了一口，柔聲道：「好好養傷，下次不要再任性了。」

「嗯。」傷好後，不知道得在這個牢籠里要待到何時，顧非遠心裡腹誹了一句，象徵性的微微點頭。

不出意料的反鎖門的聲音，加上落地窗外裝的鐵欄桿，再想像三年前逃離的那麼容易，已經沒有半分可能性。

「走一步看一步吧。」睏倦的感覺再度卷上意識，像是拍來的大浪，只一輪波濤之後，已經陷入困意的海底，熟熟睡去。

「聽說你找到小少爺了，你沒把人怎麼樣吧…….」得到傭人消息的齊煜剛走到客廳，閔森那張臉立刻放大在眼前，恨不得將他撲倒在沙發上逼問。

「你什麼時候對他這麼上心了？你跟他關係很好嗎？」對待舊友，齊煜一向是不戴那些勞什子的溫柔面具，冷冷問道。

「不是我，是我家那位，你不是知道嗎，梁璐。」閔森煩躁的撓撓頭頂：「你可千萬別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否則她得活剮了我。」

「第一，你們還沒結婚，不算你家的。第二，顧非遠跟她半分關係也無，我是看在你的關係上不計較她與顧非遠之前的事情。第三，以後不要再打聽顧非遠的消息。」齊煜慵懶的伸出三根好看的手指道。

「你這不是讓我為難嗎？」閔森苦笑道：「難得我想託付我的終生，你忍心看我孤寡一生？」

「對於你這種花花公子，女人如流水的傢伙，孤寡二字跟你不太搭。」齊煜將威士忌橘色的酒液倒進裝了一整顆冰球，聽著冰球撞擊杯子的清脆聲音，無所謂道。

「這次我真的真心的，我追了兩年了。」閔森擺出一副情深模樣，認真道。

「那就追你的心上人，為了你的福祉著想，別讓她來招惹我，尤其是顧非遠，離他遠點兒。」晶亮的酒液染在薄薄的唇瓣上，隱約間泛著誘人的光彩。

「你這是讓我為難啊，再說，你能讓那位小少爺一輩子都不見人嗎？」閔森看到齊煜眼中決然的目光，心知這位摯友憋了三年的火難以熄滅，左右想想，還是問了一句。

「反正他也沒什麼認識的人。」齊煜淡淡道：「至於顧氏，七年的時間，已經淡化在人的記憶里了，誰還會在乎一個失去勢力的落魄小少爺的下落呢？」

「你是不是太瘋狂了？」閔森皺眉道：「你的復仇早就成功了，現在執著於他，又有何意義？」

「那讓你放棄梁璐，你願意嗎？」

「不願意…….」

「三年前，我一醒來，他已經沒了蹤跡，而在幾個小時前，他還與我歡愉，你懂得那種失去的絕望和背叛感嗎？」齊煜的手指捏緊酒杯，過於用力的指腹泛起了死白色：「我沒有讓噩夢重現的習慣。」

「你，哎，算了……..」

「冷…….」像是感受到了齊煜強烈的意願，睡夢中的顧非遠忽然呢喃了一句，側卧身子，將自己蜷成了小小的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