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陽殿是小皇帝顧南的寢殿，早朝過後，他會來此批閱奏章。恢宏的殿宇寂靜無比，小皇帝似乎心情不好，早朝回來便一個人坐在殿內，誰都不許打擾。方才一司膳太監大著膽子詢問小皇帝是否要用早膳，被拉出去打了十大板子。

便沒有人再吭聲了，旁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們都噤著聲，呼吸都小心翼翼。

直到白衛凜遞了牌子進宮，負責通稟的太監左右為難。若是進去通稟，打擾了陛下清凈，恐會挨上幾板子，若是不通稟直接放白將軍進去，壞了規矩也要挨板子。

白衛凜看出他的為難，低聲道：「我直接進去，出了事你不必擔責任。」

說著便大步邁進了辰陽殿。

顧南年紀不大，未及弱冠的他臉上還透著些稚嫩。當初若不是白衛凜一人堅持，他也無法獨擋朝政。

聽到殿中腳步聲響起，顧南眉間閃過一抹厲色，冷聲道：「給朕滾......」出去！

猛然抬頭看到來人是白衛凜，他剩下倆字瞬間吞了進去，換成了結結巴巴的——

「白、白......將軍？」

白衛凜緩步走進去，依照規矩行了禮，才淡聲問道：「陛下因何心情不佳？」

顧南從最初的震驚慌張，已然緩和下來，卻彷彿與白衛凜置氣般，別過頭不說話，模樣便像是個賭氣的鄰家弟弟。

也不管白衛凜還跪在他面前。

他不說話，白衛凜也沒什麼好說的，兩人一坐一跪，對峙了許久。

終是顧南不忍心，走過去將白衛凜扶起來。

白衛凜問他：「陛下這是不氣了？」

「氣，氣得厲害。這是自朕登基以來，你第一次不來早朝！」顧南蹙著眉頭，模樣有些糾結，「朕知道你昨晚有別的事忙，可朕心裡就是氣！」

白衛凜抬手摸了摸顧南的腦袋，語氣有些輕緩，「是臣不好，留陛下一人在朝上，應是受了他們不少責難，以後不會了。」

顧南嘴巴一撇，眼淚不爭氣地流出來，「朕雖氣你，卻更氣自己，倘若朕在朝中根基穩固，阿楊你便不用如此操勞。」

白衛凜心疼地看著他，抬手搵去淚痕，「陛下，您是帝王，淚流不得，會遭人看輕。」

顧南卻哭的更凶，他趴在白衛凜肩頭，雙手緊緊攬住他的腰身，低聲啜泣著。

兩人自小便相識，幼時白衛凜也曾入宮伴讀，他虛長顧南幾歲，私下裡一直將他當做弟弟。從前顧南委屈難過時，也曾這般抱著他發泄。

可今日，同樣的動作，白衛凜忽覺出幾分怪異來。不是顧南怪，而是他......方才的一瞬間，他竟在想，倘若抱著他傾訴苦楚的是沈舟，又該是怎樣的情形？

這麼一胡思亂想，昨晚種種便不受控制地浮現在腦海，尤其那張柔軟的唇與自己相觸時，心底那股不受控制的衝動

白衛凜覺得自己想的很是過分。

顧南感受到懷中結實的腰身突然變得僵硬，他疑惑地抬起頭，淚眼婆娑望著白衛凜，喊道：「阿楊，你怎麼了？」

這是白衛凜最初的名字，如今也只有顧南還記得。

顧南的手還擱在他腰間，白衛凜忽然想起沈舟說過的「互相幫忙」的話，他突然覺得顧南也夠年紀了。

白衛凜拿開腰間的手，定定看著顧南，嚴肅地道：「臣在想，或許該給陛下物色幾個身世清白的妃子了。」

顧南忽地眸子大睜，有些抗拒地道：「不，朕不需要！」

「陛下年紀不小了......」白衛凜猶豫了一下，「當真不需要嗎？」

顧南驀地漲紅了臉，神色慌張地道：「不需要不需要！白衛凜，你......出去！」

「臣，告退。」白衛凜施了一禮，轉身就要往外走，幾步後又停下，轉過身道，「昨晚臣與沈先生一道去了尋芳院，忽然想明白一件事，陛下或許真該立幾個妃子！」

「滾出去！」顧南臉更紅，隨手抓起旁邊的摺子砸過來。

白衛凜被砸了一下，生生受著。他知道顧南是羞的，不是惱的，所以沒有去哄，而是笑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