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開始發誓罷。」祁墨不顧白亦的阻止，開口道。

「我等三人以天道起誓，若是魔尊修者祁墨就此摧毀元神，必放劍修白亦、及其各部屬下安全離開。」

話音剛落，一道金光分別照射於三位渡劫老祖身上。

「好！」

渡劫老祖如此幹脆，祁墨也當場應下自毀元神的誓約，白亦眼睜睜看著代表天道的金光禁錮在祁墨身上。

「祁墨……」我不想要用你的死換取我的生。

慌亂了一瞬之後，白亦忽然冷靜了下來，他們倆不是道侶麼，天道為證，同生共死的道侶，祁墨若是死了，他也會死的。

「對不起。」祁墨笑著捏了捏白亦的臉。

對不起我騙了你。

我就是這方天道，不死不滅，連帶著和他一起的白亦，也永遠求死不得了。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他白亦求仁得仁，無可後悔之事。

「既然要本尊死，那也得尋個自己喜歡的死法吧？就你了，陸奇，給本尊過來。」說著祁墨一眼便看向了人群之中的白袍劍修陸奇。

被點了名的這人面無表情的提著自己的仙劍走到誅仙台上，「魔尊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只是想要你送我一程。」祁墨看了一眼陸奇的仙劍，果然是他送給他的龍骨本命劍，陸奇果然一直都在用這把劍，仿若臂使，捨得扔了那才奇怪，「就算是我給了你這份禮物的回禮。」

「魔尊這份回禮要的倒是好生奇怪。」陸奇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強迫自己不去看白亦看向他那充滿了恨意的眼神。

老祖們有自己的小九九打算，祁墨又何嘗沒有他自己的小算盤。

陸奇和他本是一人，如今雖不是神魂合為一體的最好時機，但他也沒得選了。

「動手吧。」祁墨整理了一下沾了血污的白髮，一手抓著陸奇的仙劍，抵著自己的胸口，笑眯眯的說道。

「不要！」白亦忍受不住，上前推開陸奇，將祁墨擋在自己身後，「若是要殺祁墨，師兄你還是先殺了我罷。」

聽聞白亦的話，陸奇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腦子亂成一團，也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想要動手，還是不願動手殺死魔尊。

「白亦、白亦……」祁墨喊了白亦好幾次，最終只得伸手將人抱住，腦袋掰到了自己這邊，強迫他看向自己，「我的小可愛道侶。」

「你不是一直問本尊，何謂喜歡麼，本尊也常糾結何謂情劫。」一邊說著話，祁墨一面不動聲色的將白亦推到自己身後。

「如今本尊知道情劫是何滋味了，就像是加了苦瓜汁的蜂蜜水，我很喜歡，卻又不喜歡。」

「本尊最喜歡的還是你的笑，是你的笑臉而不是哭泣的臉。」白亦身上被祁墨下了禁制，如今是想要湊過來，也過不來了。

說道這裡，祁墨已經站回了陸奇面前，在陸奇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下，用他手中的仙劍洞穿了胸口！

靈氣霎時如同被戳破的氣球一般，飛速的四溺開來，霸道的靈壓，即便是在主人死去之後，依舊刺痛著周圍人的眼睛和皮膚。

在一片紅黑色的靈壓爆發的掩蓋下，一縷縷金色的流光透過陸奇的劍直直朝著他的身體，他的神魂包裹而去。

表面看來是祁墨用陸奇的劍自毀修為之後，自願被鎮壓於這片誅仙台的深淵之地。

實際上祁墨也留了一手，將自己最重要的元神放入了陸奇的身體里，這一瞬間兩人幾世的記憶融合，陸奇便成為了祁墨。

大規模的靈壓爆發，甚至讓屹立的千年的誅仙台搖搖欲墜，地面皸裂開來，不少人因為靠得太近而被波及，神魂懼裂，奇怪的是處於靈壓中心的兩個人，白亦和陸奇，卻什麼事都沒有。

沒人感覺什麼地方很奇怪，畢竟一個是祁墨的道侶，被額外照顧似乎沒什麼好說的，一個是劍修的最後一個關門大弟子，身上有些保命的玩意兒倒也不過分。

因為祁墨之前說過的話，白亦是笑著送目送他赴死的。

直到祁墨真的倒在他面前。

禁錮著他的，屬於祁墨的那最後一絲魔氣也消失了，自此魔尊祁墨隕落。

白亦一把推開陸奇，將那把染血的仙劍從祁墨的身體里拔、出來，扔到了陸奇腳邊，面對躺倒在血泊里，逐漸從人身幻化為龍形的愛人，白亦抱著他冰涼的鱗片，不顧其他人貪婪的目光，不顧這些人驚呼祁墨的真正身份，他終於放聲大哭，痛哭不止。

「你們通通都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白亦跪坐在地，一頭青絲霎時變為白髮，眼瞳由原本的清亮黑色，化為了完全的猩紅，一股帶著凌然劍意的黑氣拔地而起，直接將第一批忍不住靠近祁墨妖龍屍身，想要撿便宜的修者斬成肉糜。

白亦竟是直接入了魔。

「孽徒，還不收手。」正當正道渡劫老祖搜腸刮肚的找尋法子繞開天道禁制，想要對白亦發難，奪取祁墨龍身之時，白劍仙到了。

只需一劍破開晨光，帶著瑩白的劍氣從天而降。

「逝者已逝，白亦，放手罷。」

白劍仙的話似乎有了些作用，白亦神智稍微回攏了些。

「師尊。」白亦只是回覆了白劍仙一句話，依舊是守著祁墨的身體，寸步不離。

本來他已經沒有資格這般叫白劍仙了，可白劍仙卻未反駁他的稱呼。

嘆息了一聲，又是一劍當頭斬下，白劍仙這一劍竟是繞開了檯子上的白亦和陸奇兩個徒弟，直接點亮了誅仙台的禁制。

「白道友且慢！」不等其他三個渡劫老祖多言，白劍仙運起真氣，直接將整座誅仙台鎮壓到祁墨的龍身元神之上，誅仙台被連根拔起之後，露出下方黑洞洞的深淵。

「諸位既遵循天道誓言，不若白某代為行之。」說罷看也不看祁墨的龍身龍血，便將整座誅仙台，沉入深淵之地。

白亦獃獃的站在一旁並未阻止，他知道這是師尊在幫他，將祁墨的龍形屍身墜入深淵，相當於讓魔族深淵地護其左右，即便是渡劫期的老祖，也休想染指祁墨的龍身。

師尊替他保全了魔尊祁墨最後的尊嚴。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卻還沒等一旁一直安靜的如同雕塑的陸奇開口說上一句話，他便當場昏迷過去。

「清源，替本尊將陸奇送回仙山。」白劍仙這般命令仙劍門的掌門人，便是要他將仙劍門人都帶走回去宗門的意思了。

掌門人領命，直接帶上陸奇告退離開，仙劍門人也盡數離開這是非之地。

「白清遠！」其他三個渡劫老祖眼睜睜的看著白劍仙埋葬了祁墨的龍身，斷了他們成仙的最後一念，卻也無可奈何，不敢真的和他動手。

「你是不是該動手清理門戶了！」只得把自己的憤怒轉向白亦。

白清遠自然是不捨得殺徒弟的。

「我仙劍門之事，何時需得你們來插嘴了。」白劍仙深深的看了一眼仿若失了魂魄的徒弟，那一瞬間在他的身上仿若看到了自己。

千年前的正魔大戰，失去了愛人之後，他才墜入了如今的無情劍道，如今的白亦和他何其相似。

「仙劍門人白亦聽師尊令。」這是第一次白劍仙自己直面白亦，以往他都是透過陸奇的手在教導白亦。

「徒兒在。」白亦朝著白劍仙深深鞠躬，答道。

魔道中人驚醒起十二萬分的力氣，防備著白劍仙，明知道自己不敵對方，卻還是掙扎著想要保護魔尊的道侶，他們害怕白劍仙當真一劍斬殺了白亦。

「為師現在就將畢生所悟傳授予你，今日之後，你我恩斷義絕，帶著這些人回去，以冥河為界劃分正魔兩道，若是還有下次讓本尊碰見你，必將你斬於劍下！」說罷，白劍仙不理渡劫老祖的叫囂，揮出雙指，將一束劍光匯聚到指尖，打入白亦識海之中。

待到白亦收了他的劍訣心經，便喚出自己的仙劍，呵道，「滾！」

總算是有一位渡劫老祖看出來了貓膩，提前告辭離開，其餘兩人並不甘心就此離去，還想要翻找一下白亦身上，看看他有沒有可能留著祁墨這條妖龍的原府內丹？亦或者血肉骨絡？

「白亦小兒，莫走！」

兩位渡劫老祖出手攔下白亦一行人。

「誰敢攔他！」

白劍仙以一人之力攔住其餘兩位渡劫老祖的擊殺，最終目送白亦平安離開誅仙台。

按照劍仙白清遠和白亦約定，以深淵冥河為界，道魔以後絕不再相犯，以後若是白亦敢出現在正道的範圍里，白劍仙必然誅殺他。

但回了仙劍門的白劍仙可是一位宅家劍修，就算是白亦出現在正道範圍內，又如何能碰得到他？更別提什麼誅殺了？

這便是白劍仙換了一種方式在保護自己的徒弟罷。

祁墨隕落，白亦入魔，至此之後白亦入主魔界，大殺四方，這位越戰越強的劍修，終於在祁墨離開的第一百年之後，成為了魔界新的魔尊。

陸奇自那次誅仙台昏迷之後，一直處於神魂即將破碎，卻又頃刻聚攏的模樣，白劍仙看了幾次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自己是個劍修，只管殺人之法，不懂救人之事，反正徒弟沒死，醒不了就醒不了吧，沉睡之時恰好也當清修了，他這個徒弟就該給點時間醒醒腦子，省著一天想些有的沒的。

於是昏迷不醒的陸奇便被安置在問劍崖，這一放也就是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