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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背著花何滿順著上山的路邊走邊找，最後終於找到了一處勉強可以藏身的小山洞。

這山洞雖小，但還算幹燥，且位置隱匿在枝葉交錯密蔽的灌木下，不易被發現，對九曲和花何滿來說是一處絕佳的藏匿地點。

為了不被那怪物發現，也就只有這種方法了。

但是，要一直躲到什麼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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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山洞後，九曲先是尋了些幹草和幹燥的枯葉，略微整理了一下，鋪在了洞壁旁還算平坦的岩台上，算是制了一個簡易的床。而後他把花何滿放下，從水袋中取水，替他清理傷口。

他的口袋裡還有些兩人上山時在沿路採摘的藥草。九曲不了解這些東西，但是隱約記著花何滿說過是治療外傷用的，於是一齊碾碎了，敷在了他的傷口上。

這裡沒有布料，九曲用邊角尖銳的石頭裁下了自己的衣角，再撕成了布條，這才勉勉強強替花何滿包紮好了。

可是只這樣做，也無濟於事。九曲在原地呆站著，望著腳下堆積了的渾濁的水窪，心下又是一片茫然。

這一路走來，他沒有遇到過其他的靈影，這山中似乎除了他們，就只剩下那個可怕的怪物了。

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

它出現在這裡是意外，還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如果這怪物的出現只是意外，那顧家應該早就派人下來清剿了。但於現觀察山界封印也沒有任何異樣，也絲毫沒有開放的痕跡。

難道擊敗這個怪物也是試煉的一環嗎？

先前他只知道在山上要擊殺靈影，卻從沒聽說過要對抗這樣的怪物。

或者……這是特地為他們準備的？

九曲將拳頭捏得死死的，卻又在一瞬間失力鬆開了，眼神也隨之黯淡，看起來無比疲憊。

……好累，好無力。

僅憑他一個人，根本無法思考出結果。

……說實話，現在的處境，他很害怕。

茫然無措中，他抬眼看向躺在岩台上一動不動的花何滿。

如果是花何滿，會怎麼想呢？又會怎麼做呢？

……花何滿如果醒不過來了，他該怎麼辦？

——

……

開寧看著顯示木靈峰狀況的觀天，見緹散換了好幾個地方都沒瞧見九曲和花何滿的身影，不免有些奇怪：「那兩個孩子呢？」

「大約是在哪個山洞躲起來了罷。」緹散笑笑，沒有再顧木靈峰，而是暫且把目光轉向了其他幾座峰。

「不繼續追蹤他們的情況了？」

「那孩子大概是不會希望自己那副模樣被別人看見的。」緹散如是說道，「就讓他好好待一會兒吧。」

「……如果那兩個孩子解決不了靈獸，你會怎麼辦？」開寧問他，「放棄他們，讓他們等待下一次試煉，作為普通弟子進入顧家嗎？」

緹散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笑道：「何不賭一把呢？」

「無聊。」開寧翻了個白眼，沒理他，掃袖回去打坐了。

——

……

夜半的時候，九曲被急促的呼吸聲給驚醒了。

先前他用山洞中剩下的零零碎碎的枝木堆的火堆早就熄了，現在天還沒亮，山洞裡漆黑一片，僅有從洞口堆積的葉隙中透過些微弱的光，勉勉強強映在山壁上。

九曲在辨認清耳邊的嘈雜後頓時清醒了。他猛地爬起，跑到了岩台前。

借著這微弱的光，他看見了蜷縮成一團、止不住顫抖的花何滿。

九曲心下一哽，連忙伸手按住他的肩，急迫地喚著他：「花何滿……花何滿……！你怎麼了……你……」

花何滿無法回答他，只是不停地顫抖著，連喘息都變得零零碎碎，聽著大約是在說著什麼。九曲喚了他許久，無果，只能將耳朵貼近，試著想要聽聽他到底想說些什麼。

「……我……冷……」九曲聽了許久，才從他破碎的吐息中聽出這兩個字來。

「冷……？」九曲在慌亂中環顧四周，沒能找到什麼還能繼續燒的東西。而現在雨還在下，去外邊找幹柴也是不可能的。各處法子都行不通，九曲只能脫下自己的外袍，將他包裹起來，抱在懷裡，試著想讓他好過些。

只不過情況並沒有好轉，花何滿依舊在哆嗦，重複著那幾個不完整的音節。九曲聽著，只覺得像極了嗚咽。

花何滿的吐息撒在他的頸窩，潮濕而溫熱，但不過一會兒就轉變為冰涼。九曲冷汗出了一身，不知該怎麼辦，只能死死抱著他，無助得想哭。

大約是因為兩人距離極近，花何滿的每一次呼吸都在他耳邊放大了。在這些雜亂的呼吸中，他聽見了花何滿夾雜在其中的聲音。

那些支離破碎的言語拼湊起來，組成的是他的名字。

「……小……曲……」花何滿這樣叫著他，一遍又一遍，每一聲都讓他心如刀絞。

「我在……我……」九曲哽咽著回答他，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我在……你別怕……」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花何滿成為了他生活中的全部，這些九曲已經不記得了。他自記事起到現在所有珍貴的回憶，無一不與花何滿有關。

他早就習慣了和這傢伙相伴。

他清楚，如果失去了這個人，他的世界就完全崩塌了。

——

直到天光大亮時，花何滿的情況才有所好轉。

九曲在他身邊守了許久，想了想，還是留下了他，隻身一人出了山洞，想著去找找有沒有可以用來生火的幹柴。

在徹底撇開洞口擋著的枝葉後，九曲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好半天才適應過來。環顧四周，只見大雨後林中一片欣欣向榮。鳥啼聲依舊婉轉，彷彿這峰中什麼都沒發生過。

九曲本想著就在這附近轉轉，可鬼使神差地還是順著下山的路走了一段，循著記憶找到了他醒來時所在的地方。

一夜的大雨幾乎已經將泥石地上的血跡沖刷幹凈了。九曲走近了些，便看見了向著路的另一端延伸的腳印。

看著這走向，那東西大約是往山下去了。

九曲回想起花何滿，眼眶又是通紅，握著木柴的手捏得死死的，幾乎要被木刺扎出血來。

他順著腳印又向山下走了一段，想窺探一下那東西的大致位置。只不過腳印延伸到落葉的林中便消失了，九曲無法追蹤。同時他也在擔心山洞內的花何滿，於是只能作罷，拾了些幹柴便回去了。

他回到山洞時花何滿依然沒醒，但看起來好轉了許多，呼吸也比之前要平穩些。

九曲這才稍微放心了些，用幹柴生了火，替花何滿換了些草藥，將傷口重新包紮好了，這才坐了下來，倚著岩台，在火堆旁發獃。

大約是昨晚沒能睡好的原因，他這會兒睏倦得很，發獃發著發著就合上了眼，沒一會便沉沉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