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瓶暫時沒了蹤跡，但聚陰粉的數量顯示，一個鬼魂曾長期呆在這個放著青花瓷瓶的角落裡。

聚陰粉只會掉在有陰氣停留過的地方，陰氣越重，聚集越多。

或許它曾經附著在瓷瓶上。

顧離掐了一個指決，追蹤符搖搖晃晃朝一個方向追去，顧離叫上房小言，一路跟著追蹤符找到一家拍賣所。

房小言覺得青花瓷瓶可能被人賣了，顧離也這麼想著，搜尋一遍以後，拍賣所門口裡竟停留過好幾道鬼魂的氣息。

顧離犯了難，只能換個思路繼續追查，她指使房小言去給保安套近乎。

房小言給拍賣所門口的保安遞了包好煙，問道：「老哥，最近這兒拍了一些什麼好東西？」

保安老哥一臉魁梧，叼著煙瞥了一眼瘦瘦弱弱的房小言，經驗十足：「老弟，你想問啥你就直說，甭跟我在這兒繞彎子。」

房小言也喜歡這爽快人，直奔主題：「最近拍沒拍一個青花瓷瓶？」

「拍了，老貴，整整五千六百萬吶！」保安拿出手機，點出一個新聞遞給房小言，「新聞上都寫著嘛。」

「謝了謝了。」房小言也掏出手機，果然看到前幾天的新聞，標題寫著：古玩大佬一擲千金，五千六百萬隻為它！

點進去一看，一張碩大的元代青花瓷瓶的照片就在眼前，房小言怎麼看體積、大小、形狀都是自家的那個。

「大師，我這瓷瓶還能要回來嗎？」房小言苦著臉問顧離，顧離看了一眼新聞，新聞上寫著古玩界的大佬鮑有錢在前兩天花五千六百萬拍下了這件瓷瓶。

那這瓷瓶是怎麼到拍賣行手裡的？

鮑有錢是哪個？

「你認不認得這個人？」

房小言道：「知道是知道，了解的不多。我爸跟他一樣都愛收集老古董，不過，我爸這人不愛跟他來往。」

「找得到他家嗎？」

「去過，能找到。」房小言心說這顧天師不會上門去直接要瓶子吧？人家能給嗎？

顧離喊了一輛出租，拉上房小言：「走吧！去這個鮑有錢家裡看看。」

鮑有錢並不知道有兩個人正在往他家這個方向趕來。拍到這件青花瓷瓶，他高興了好幾天，儘管知道它來歷不明，但並不放下心上。

他仔細端詳這這件瑰寶，為它流暢優美的線條、精湛的手藝、厚重的歷史感而驚嘆。

「老爺，來了兩個年輕的客人，您見不見？」

管家上來敲門，他放下瓷瓶。

「誰？」

管家恭恭敬敬道：「來人姓房。」

鮑有錢皺眉，然後起身下樓。

「哎喲，房小侄，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兒！」

顧離正跟房小言低聲嘀咕，一道帶笑的雄渾聲音傳來，一個中年彌勒佛臉上帶笑，彷彿對他們的到來表示極大的熱情。

「鮑叔叔。」房小言伸手跟鮑有錢短暫握了一下。

「女朋友？」鮑有錢看了看一旁的顧離，打趣著，房小言連連擺手解釋：「不是不是，是朋友。」

鮑有錢果然沒有再提。兩個人客套了幾句，就說到了正題：「鮑叔叔，我這次來談談那個青花瓷瓶的事。」

鮑有錢端茶的表情一滯，眼底意味不明，「賢侄什麼意思？」

「鮑叔叔，實不相瞞，您拍到的那個瓷瓶，是我父親的。」

鮑有錢放下了茶杯，似笑非笑：「可我現在已經拿錢拍到了。」

顧離踢了房小言一腳。

「不不不，我不是找您來要回去的。我們懷疑這個瓷瓶跟我父親的死有關。」

房小言趕緊解釋道：「其實這位是我請來的天師，她有抓鬼的本事，我這次是專門請她來調查我父親的死因的。」

「我們認為我父親是被鬼害死的。」房小言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現在我們懷疑那個鬼就在這個青花瓷瓶上。」

鮑有錢磨蹭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好像在看房小言過家家，彌勒佛似的笑也沒有了。

「賢侄，你認為，我會信這個？」

「我知道這個青花瓷瓶，確實有可能是你父親的，可我也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是不是這個理？」

「這樣吧。」鮑有錢站了起來右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道：「我有個朋友，這位……天師大人，他最近也死於非命，您去瞧一瞧？」

「瞧好了再來跟我談這個事情，你們看行不行？」

鮑有錢的話還回蕩在耳邊，此刻兩個人已經被變相的趕了出來，正在路邊等車。

「對不起啊顧天師，沒能讓你看到那個瓷瓶。」

「沒關係，我已經知道那個鬼在他那兒了。」

「啊？」房小言張大了嘴巴。

顧離剛才一直在一旁打量鮑有錢，看他身上陰氣比較重，像是日積月累下來的，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當然也感受到房大山房子里那個鬼的氣息。不過，這麼多個事情處理下來，顧離已經知道了一些基本的人情世故，不去拆穿而已。

「我要去他說的那個徐強那裡走一趟，要不你先回去吧？」

鮑有錢說，他的一個朋友也死於非命，這讓顧離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房大山死後，房小言肯定還有更多的事情要處理，顧離想到不能耽擱他太多時間，就讓他自己先回去，保證後續一定會處理那個青花瓷瓶的事情。

蘇焱這時卻忙完了給她發消息：在哪兒？

顧離回：有個案子，得走一趟。

蘇焱：要不我過來一起？

蘇焱此刻忙完了鬼界的事情，加強了進出鬼界的盤查。上次海逸的的口供說明鬼界需要更加嚴格的管控了，所以這兩天都在忙這邊的事情，根本來不及和顧離見面。

他很擔心顧離不讓他跟她一起去，但微信又彈出來一條消息。

阿離：好，那你過來吧。

順便發來了位置共享。

是對他的認同嗎？蘇焱摸不清楚，但顧離能讓他接近就讓他已經很開心。

顧離離開江海市以後，蘇焱是有找到顧離的辦法的，但他沒有這麼做。他內心是希望，顧離是真心接納他。

所以，她需要空間，而他需要給她支持。

顧離到徐家，已經是下午。與房家不同，徐家門口停了好幾輛大卡車，一個女人神色憔悴，正指揮著工人把東西一樣一樣往上搬。

顧離站在馬路對面看了一會兒，一輛車停在了她的身邊，顧離也認不得什麼牌子。

車窗搖下來，露出了蘇焱的臉。

「你的車？」

「不是，借的，方便些。」

車停好以後，兩個人還是決定上門去問一下。蘇焱擅長這個，顧離示意他去打招呼。蘇焱果然去問：「是徐太太吧？」

女人一陣猶豫，還是開口：「是強子的朋友……還是？」

還是債主？

後半句她沒問出口，蘇焱給她遞了一個禮袋，徐太太低頭一看，是一套護膚品。

蘇焱道：「我是徐老哥以前生意上有過聯繫的朋友，這次路過米市驚聞噩耗，所以想要上門看看，到底怎麼一回事。」

徐強的老婆把兩個人請進了屋，房間里來來回回許多工人在搬東西，徐太太捋了一下自己蓬鬆的耳發，有些不好意思：「到處都亂糟糟的，你們二位隨便坐。」

「不打緊的。」蘇焱坐在一個沙發上，狀若關心：「我看嫂子是在搬家？」

徐太太無奈點頭。

徐強死之前，生意就已經出了問題，需要大筆資金周轉。結果他死在了游泳池，債主們紛紛上門討債，她沒辦法，只能把值錢的東西都賣了，這套房子也是，她準備出售。

大家都說徐強是自殺，徐太太自己也說不清楚，是或者不是。

顧離一隻耳朵聽著兩個人的對話，一面在客廳里四處打量。

像房大山、鮑有錢一樣，徐家客廳里似乎也擺放過不少東西，但後來也許被徐太太拿去賣了，留下了或深或淺的一些灰印。

顧離想到他死在游泳池裡，又走到了後花園的游泳池。

顧離一邊圍著游泳池轉，一邊感受著這裡是否殘留著陰氣，她走到一個邊角處，果然有一股鬼氣停留。

看來不是自殺就是鬼害人了。

顧離化出一個靈鶴，尋常人白天也看不見。就像追擊海逸一樣，靈鶴繞著鬼氣旋了一圈以後朝一個方向飛去。

然後落在了一個熟人家裡。

鮑有錢。

顧離挑眉，那可真是分不清誰在害誰。鮑有錢雖然一副自己不信這套的模樣，可說不定就是他自己請鬼害人，還一臉不知情的樣子。

顧離走回客廳，客廳里的兩個人也聊的差不多了，蘇焱看顧離回來，起身告辭。

「怎麼玩？有什麼線索沒？」

「有倒是有，」顧離有些許苦惱，「但我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做。」

顧離把今天的經歷和自己的猜測告訴了蘇焱，蘇焱聽完沉思一陣以後說：「不管怎麼樣，你接了房家的任務，還是要完成的，明天我帶你去鮑家一趟。」

顧離覺得他說到點子上了，房家的事情她最終還是應該處理的。

那明天再走一趟吧。

夜裡，鮑有錢的老婆給他揉肩，嘴裡責怪鮑有錢脖子上吊的玉佛。

「你吊這麼大個玉佛幹嘛？不嫌脖子勒得慌？」說著就要給他拽下來，鮑有錢一掌拍在她老婆手上：「別動！這可是好東西！」

鮑有錢緊緊拽著玉佛不放手，「你知道什麼呀你知道，沒了這個我可是得少好幾條命！」

「不管你的！」鮑有錢老婆似乎動了氣，倒頭就睡。鮑有錢也不管她。

半夜，黑暗裡忽然睜開一雙眼，一個人影坐了起來，又苦惱又憤恨，出手就想弄死身邊人。

然而她一出手，對方身上淡淡的佛光籠罩，燙得她齜牙咧嘴，只能把手縮回來。

「看我以後不收拾你！」

人影一聲悶哼，從人影身上又分離出一道黑影，咻的一下消失不見了。

鮑有錢覺得自己快嚇死了，半夜起來喝水，床上直挺挺坐著一個人影，他那一下魂兒都要丟了！

哆哆嗦嗦的開了床頭燈，啪的一聲燈光大亮，他那睡得早的老婆跟詐屍一樣坐在床上。

鮑有錢覺得很有必要分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