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問發現處於青銅棺槨腦袋頂上隱匿的洞口之後，又回到了懸崖邊，用手電筒朝著上面的賴吉和外國夥計打了信號。

兩人相繼借著繩子下來了洞里。

「咱們還帶了多少繩子？」常問坐在青銅的棺材蓋子上抽煙，賴吉兩人剛進洞，就被問了這麼一句。

「不多了，我們倆的包里都還剩下十幾米左右。」賴吉愣了一下，回想過後給了常問答案。

常問將煙灰抖進了冒泡的紅水裡，眯著眼睛看向了洞口外面垂著的那段繩子。

「加上那一段呢。」

外國夥計比著手指頭算了算，加起來可能湊得夠四十米左右。

「那咱們就湊一下，繩子爬完之後估計剩下的距離也不遠了，試試看能不能跳下去。」

賴吉和外國夥計開始還沒聽懂常問的話是什麼意思，可後來常問抽完了這一支煙，將煙頭扔到了身後那黑漆漆的洞里，他們這才注意到了憑空出現的黑洞。

「咱們要下去？！」

「對。」

……

一行人在天還未大亮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穿梭在林子里了，朝著賴吉口中的穿山洞窟進發。

常問一邊走一邊給好奇寶寶白九林說道，他睡著之後，幾人幹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常問的故事說到這裡，白九林就聽不下去了，打斷了他。

「不對啊，要是你和賴吉他們倆下了那洞，又該是怎麼回來的？又怎麼和雷哥他們這一隊探路的人遇到的？」白九林納了悶了。

按照常問的說法，繩子根本不夠長，他們最終會掉進深不見底的黑洞里，運氣好找到陸連走過的路得以逃脫出來。

難不成下去之後找不到陸連的蹤跡，他們三個是搭人梯原路回來的？

可他們也沒有那個時間，再繞上一大段路又去偶遇一下前往洞窟探路的雷哥和另外一個外國夥計呀。

昨天晚上常問可是和雷哥他們一起，從洞窟的方向一起回到營地的，要知道懸棺崖的方向和洞窟所在的方向可是完全相反的。

想到這兒，白九林自己都頓住了。

「難不成？！」要滿足眼前發生的一切條件，還有一種情況。

「沒錯，懸棺崖上的那洞就正好連通著賴吉帶我們去的這座洞窟。」

「那不是麼，我倆在洞子里沒頭沒腦的轉悠找線索，遇到問大哥他們三人，可算是把我倆嚇慘了。」雷哥搭了一句話，似乎是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做順氣的動作。

「何止是自己嚇自己，我們呀，大水差點沖了龍王廟呢。」另一個外國夥計想起來當時的情況就不時搖頭，這會兒還不忘拿幾句諺語說道一下，顯擺一番自己的中文水準。

白九林沉默了下來。

既然懸棺崖和這座洞窟相連，那就說明陸連必然經過了這裡，他們找對地方了。

懸棺崖上的青銅棺槨，有和之前祭祀墓葬群里的地宮一樣的神秘咒文。

聯想到自己不時見到的幻覺，白九林已經可以基本推斷，這種符文存在於商朝鬼方族群之中。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商湯相關，也都和鬼方相關，難道陸連是其中誰人的後裔？為了什麼特別的理由收集這些黑色的匣子。

眼前的光線突然完全消失了，白九林這才發現，他跟著隊伍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到了常問口中的洞窟之中。

「昨天晚上我們看了這邊，地上有些奇怪的文字，似乎是某種消逝文明的文字。」一個外國夥計指了洞窟內偏左的一個方向，眾人跟著他的指示往那邊移動。

狼煙手電筒可照射範圍太窄，邁克點亮了一盞軍用戰術礦燈，霎時間這片區域被照得透亮。

眾人收起了各自的手電筒，打量起這些奇怪的文字來。

這些咒文對於邁克他們來說很是新鮮，還掏出了攜帶型照相機拍照記錄了下來，估計這也是他們背後那位僱主的要求。

白九林和常問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明白，這裡果然和陰殿地宮有關係。

「就這一片地方有字？」白九林多問了一句。

「不止，我們還找到了這個。」雷哥將腰上的手電筒重新點亮照了一個方向，不過是尾光一掃，看到的東西就讓白九林和常問一瞬間變了臉色。

那是一具支離破碎的石像，大約有一人多高。

仔細查看一番可以想像得到石像原本的模樣，這是一具跪在地上的人像，雙膝跪地，手呈現捧著什麼東西的模樣。

頭戴兜帽身披做工考究的黑袍，身上的衣服紋飾綉線甚至連細節都費心雕琢了，偏偏那張臉卻做得非常不走心，只有模糊的面部輪廓和一張嘴巴。

——他是笑著的。

這東西白九林和常問必須見過，從地宮的下水道里離開那九道死門，他們靠的就是這樣一具莫名其妙的石像。

白九林朝著石像所在的方向，飛快的竄出去十幾米不止，來到了那堆破破爛爛的石像面前，蹲下身子用手指磨砂石像的破口，全是清一色的光滑切面。

這石像不是自然風化而坍塌的，而是被某種利器切割，故意破壞成這樣的。

白九林不由得想起了陸連袖子里的那一對鋒利如刀的絲線。

將手電筒打開，圍繞著石像周圍照了一圈，果不其然，牆壁上和地面上，不少地方都有細長的刀痕一般的痕跡。

這是陸連的手筆。

跟著白九林而來的常問，這會兒正嚐試著將一堆堆的碎石頭碼放回原位，企圖找出陸連刻意破壞這石像的理由是什麼。

「噫？」沒想到摸到其中一塊兒碎石頭的時候，入手一片粘膩。

讓白九林將光對準過來一看，滿手都是血。

「這個是……」常問還在疑惑為什麼沒受傷自己手上會有血，下一秒卻被白九林一把抓住了手。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好友先是嗅聞了一下他的手，接著撿起一塊還有血的石塊兒，用自個的手指沾了血之後——

——伸出舌頭舔著吃了!吃了！！！

還露出了一臉陶醉的表情。

「這應該是陸連的血。」白九林像是完全沒有發現剛才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又或者喪失了剛才那十幾秒間的記憶，竟然拿著那塊石頭碎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和常問說起了話來。

常問憋得滿臉通紅，最後還是沒開口詢問好友。

心底里偷偷想著，估摸剛才是好友的離魂症發作了，沒別的什麼，他啥也沒看見。

「他不會也是用你之前出來的那種方法，然後進去了？」常問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怎麼表達，所以只能把手腕從左邊移到右邊，又從右邊移到左邊，表述自己的意思。

其實那時候，他還真不知道白九林是用什麼方法，讓他們穿透了牆壁不算，還生生移動了那麼遠的距離，從地下瞬間到了別人家的地表礦坑裡去。

「我不知道，但感覺就是這裡沒錯了。」白九林指的這裡，是指他們要找的地方就是這裡。

白九林和常問鬧的動靜太大，其他人也慢慢移動了過來。

賴吉看了一眼常問復原的醜醜石像，嘴裡咦了一聲。

見其餘人都轉頭看向他，賴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各位老闆，這東西俺好像見過，也不是親眼見過，但俺知道這叫什麼名字。」

「什麼？」白九林倒是來了興趣，他自認為自己涉獵了不少歷史文物的資料，也沒見過哪個地方有關於這種石像的記載。

根據夢中線索推斷，這東西還極有可能是商朝鬼方文化里的一部分，賴吉一個大字都不怎麼認識的山裡老鐵，還懂這個？

莫不是當地有著關於這鬼方諸侯的一些傳說，還提及了這個？

事情還真如白九林所想，這東西在當地有傳說記載。

「俺爹說這叫人祭蛹。是古時候人們用來代替生人祭天的東西。刻意做成人的樣子那是為了這東西做出來就是為了代替活人，至於為啥跪坐，則是人們為了表達對天神的尊敬。」賴吉說得頭頭是道，突然間話頭一轉。

「但俺們村還有另外一個版本的說法，這種模樣的不是人祭蛹，而是巫祭蛹，用法和人祭的恰恰相反，這眼窩子刻意雕了倆深洞不雕眼珠，是為了安放活人的眼珠子進去，雙手掌心朝天通常捧有匣子，而手捧匣，則用來放活人心臟的，取人血澆灌掩埋於地，寓意為無論生死都能侍奉天神。」

這話剛說完，眾人都陷入了沉思中，邁克是個不怕事兒的，伸手一摸石像的眼眶，果然兜帽下面是倆個光滑的圓洞，沒有雕刻眼珠子，還是凹進去的。

「沒眼珠子。」邁克將手收了回來，說了一句。

「可它手裡也沒捧什麼裝了心臟的匣子。」雷哥幹巴巴的跟了一句。

這會兒談論這個意義也都不大了，無論眼前這座石像是屬於哪種，這都是祭器，摸金倒斗之人最不會碰的那一類東西。

白九林則是想起了在死門之前，自己將手深入圓洞中的那尊石像，和眼前這個非常相似。

於是將最後幾塊石塊堆放到了常問碼好的石像上，石像勉強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果不其然，這尊石像的中心有大概一拳多寬的空洞，而沾染了陸連的血石塊，就是組成這個圓洞的那幾塊。

聯想到祭祀墓里發生的事，白九林不竟得出了結論——血液即是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