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峙退後幾步，深舒一口氣，很快變回了那個處事不驚的男人。

雲傾慕則又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趁著大禮包還沒送來的空隙，秦峙靜下心來，想給家裡種的多肉植物澆澆水，卻發現早已被人澆過了。偌大的屋子居然沒有一處是需要整理的。

秦峙愣了一下，居然覺得無事可做。他在原地呆立了一會兒，低聲開口：「我很快回來。」

可能對於現在的秦峙來說，缺少的是一個獨處的機會。

然而，在秦峙正要離開的那刻，一隻微顫的手毅然決然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秦峙身子一僵，整條手臂動都不敢動一下，唯恐這手的主人因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驚嚇，再次鬆開。

「大人...不要走......」

雲傾慕深深低頭，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這幾個字，卻蘊著巨大的惶恐與委屈。

秦峙心頭一緊，強忍著想將這人擁入懷中的衝動，聲音盡量保持平靜道：「理由。」

等來的，依舊是無言。

秦峙無聲嘆息，將手臂向前扯，衣袖隨之從雲傾慕的手中逐漸抽離。

就在衣袖快要從雲傾慕手心滑脫時，他猛地握緊僅剩的一個衣角，攥得手背泛白。

秦峙在等，等雲傾慕脆弱敏感的觸角探出來。

幾分鐘後，連大禮包都送達了，雲傾慕也沒有任何反應。

「理由。」 秦峙面無表情，語氣中卻摻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落寞。

但是，等來的依舊是大片的緘默，秦峙輕嗤一聲，兀得抽回衣角。

「雲傾慕，我不逼你了。」秦峙冷聲著，側目睨了一眼深埋頭顱的雲傾慕，繼續道：「你怕我，又何必強迫自己和我一起生活呢？」

「不......」雲傾慕雙拳緊握，臂膀開始劇烈顫抖著。

「雲傾慕，在我秦峙還沒有愛上你之前，請你離開。」秦峙一字一頓，把話說得明明白白。

向來冷情的秦峙有著絕對理智，卻在雲傾慕面前盡數瓦解。

面對雲傾慕無數次的怯懦恐懼，他第一次失了理智，沒了耐性。但在多年來的自我保護意識下，他仍是快速選出了那個最幹凈利落的決斷方式。

秦峙無疑是強大的，卻更是果斷無情的。

秦峙眉宇間顯出幾分疲憊，「離婚協議書我會寄給你，所有財產都歸你，很抱歉對你做出的所有傷害。」說罷，他邁開步伐，只想離開雲傾慕的身旁。或許此刻和他在一起，氧氣會稀缺，呼吸困難。

「不——」

就在這時，雲傾慕倏地爆發，猝然撲向秦峙，從背後緊緊抱住了他。力道之大竟讓秦峙覺得生疼。

「大，大人...我不怕您，求求，求求您，不要丟下我......」雲傾慕大張著嘴，邊拚命喘息，邊磕磕絆絆的訴說著，「憐人是不配...不配收禮的......」

秦峙眉頭一蹙，不配？

原來，在這個世界，回門送大禮，尤其是對隱瞞身份而嫁人的憐人來說，會被視作夫婿對該門第的輕蔑。而秦峙這大包小包的送，無非更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對於雲傾慕來說，他自己怎樣都行，但唯獨父母是不能讓任何人侮辱的。

秦峙終於搞清楚後，嘴角無法控制地抽搐了幾下，真是被這奇葩的習俗搞得啼笑皆非。

這時，秦峙明顯感覺到身後的雲傾慕緩緩鬆了力道。他察覺不對，當即轉身，一把扶住了差點癱軟在地上的雲傾慕。

秦峙瞳孔一緊，當場就想給自己一個巴掌。

懷中人神情恍惚，已然失聲，極度的悲傷與惶然令他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那慘白的面孔和滿臉淚痕，好似無不在對秦峙狠厲斥責。

不難看出，雲傾慕已經哭了有一段時間了。而秦峙，卻一直沒有發現他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