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樓琴棋書畫四位長老都是與容星闌算得上同一輩，容星闌任他們二人選其二，也算是給足了面子，棋、畫兩位長老都是輔修，對上江縱和葉晚亭這兩個，勝算還真是三七開。

只要江縱和葉晚亭不出什麼意外，都能拿下這毫不費吹灰之力的好名頭，容星闌也算是冠冕堂皇送了他們一個好臉。

兩位長老明顯也是知道自己就是用來湊數的了，四人表面做了點功夫，沒花多少時間就拿下了這場水分頗多的比試。

「多謝兩位前輩手下留情。」江縱收了劍，對衣袍不亂仍然仙風道骨的長老拱手。

葉晚亭站在他身後，也隨之鞠了一躬。

兩位長老都長的慈眉善目，順勢扶起兩個年輕人，「後生可畏，兩位少俠不必自謙。」

「江少俠天資聰穎，這套劍法獨有自己領悟，假以時日定能超越我輩，」棋長老摸了一把自己的白須，和善的目光看向沉默不語的葉晚亭，「葉少俠自然不必我多說，只是葉少俠，執念莫要過深。」

葉家的事情，一直都是刻在葉晚亭心頭上的一把刀，拔不出來，愈加掙扎愈往深處去，反反覆復，終成執念。

葉晚亭沒說話，只是淡淡點頭，也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當作一粒細小的砂礫，任憑其隨意散落在某個角落。

江縱自然清楚這執念到底為何，只是這種事情外人終歸做不了什麼，一切還都是得看葉晚亭自己。

又匆匆向容星闌辭行，幾人在眾多弟子的眼皮子底下互相誇了幾句，容星闌面帶微笑，伸手不輕不重拍了拍江縱的肩膀，隨後進了門，只餘下那輕飄飄的聲音，「江少俠，阿亭，那就拜託你了。」

江縱下意識掃視四周，確定這聲音只有自己能夠聽到，就連離他不遠的葉晚亭，都沒有聽到。

自驚鴻樓一戰後，逍遙門的名聲愈發壯大，由個別大門大派逐漸傳到了小門小派耳中，愈發多的人在觀望這個奪世而出的年輕人，也有在考慮是否要搶先出手，同這個年輕人打好關係。

江縱自己倒是毫不在意，只除了路上會時不時遇到些目光打量的人以外。

「阿亭，接下來你可有打算？」江縱隨手在小攤上拎了一壺酒，又將碎銀往攤子上一扔，沒等人反應過來，便已走遠。

葉晚亭無奈看他，「你可有想法？」這個小師弟哪哪都好，就是不願意自己規劃，倒也不是說他沒有這個能力，而是他像是隨遇而安慣了，只曉得聽從他人的意見，對於自己，反倒是無所謂。

江縱細細想了想，「阿亭，我們二人即使被傳的多麼神乎其神，但還是難以消除修士們對我們的第一印象，逍遙門是要同那些個龐然大物比較的，然現下只有我們二人，未免太落面子。」

葉晚亭瞭然點頭，「我明白，只是逍遙門畢竟建立時日太短，不若我們先去江湖百曉生處，將逍遙門的資料收編入內。」

葉少主說話不輕不重，甚至帶點文人雅士的慢吞之風，這人又偏偏生了一副清冷的嗓音，江縱搜刮盡腦汁，從他那本就沒多少墨水的肚子中硬是想出點詞來形容——怎麼說呢，就跟羽扇宮那巨大瀑布一樣，整片地方空靈清幽，最是雅緻不過。

葉晚亭久久不曾聽到江縱的回答，扭頭看了他一眼，「...江縱？」

江縱像是被人猛拍了一下，從回憶中驚醒，如大夢初醒的模樣讓葉晚亭又是一愣，「你覺得呢？」

江縱一臉茫然，「嗯？好，你說的都好。」

葉晚亭覺得自己若是再不作為就要被這個心不在焉的小師弟氣死了。

葉晚亭重複道：「先去百曉生處收編逍遙門的資料，你意下如何？」

少年人睫羽極長，若非江縱身量與他相差無二，倒是容易錯過這狹長的睫羽，像是被迷了眼，江縱低低說：「好。」

江湖百曉生此人，人如其名，對江湖中發生的事情知曉甚多，他的原名倒是沒多少人記得了，只有這麼個代號，讓不少人記了一輩子。

百曉生只是一個代號，從第一代的百曉生到現在，也已經有四代了，這第四代的百曉生，剛剛接下擔子不足兩年。

這次兩人是一同上路，江縱的心情同之前相比輕鬆不少，又加之驚鴻樓一行太過順利，比江縱先前的計劃早了兩天，是以這一路倒也有時間遊山玩水。

葉晚亭本就是個不緊不慢的主，之前日夜兼程趕來萬里城也不過是因為江縱，現下小師弟人也在他身邊了，時間上也算充裕，自然是優哉游哉。

江縱嘴邊喊了一根青蔥的草，雙手抱頭，由著駿馬晃悠，見身邊的清冷公子分外閑適的模樣，漂亮的瑞鳳眼一彎，使壞般在葉晚亭騎著的白馬上拍了一掌，那可憐的白馬受驚，腳下速度頓時加快。

馬上的俊美公子也是一驚，險些被這馬顛下去！

江縱卻是抿唇一笑，璀璨的眸子帶著零星的笑意。

葉晚亭見不得小師弟如此得意——這也是小時候兩人的習慣了，若是其中一人鬧到了對方，對方便見不得那人得意的模樣，想方設法也得還回去一次才是。

葉晚亭也起了心思，沒去管受驚的馬匹也不管自己快要摔下去的身子，依然冷著那張俊臉，一派悠然。

小年輕畢竟還是小年輕，見葉晚亭隨風而倒的身影，忙側了身子，把手勾著葉晚亭細瘦的腰肢，把人拉了上來護在懷裡。

江縱一垂頭，入目的便是葉晚亭脆弱，精緻的脖頸。

葉晚亭很瘦，低垂的脖子向下凸出一塊兒骨頭，就連脊骨都是清晰可見。

少年人微不可見地動了下喉結，緊緊盯了一會兒，又挪開視線。

葉晚亭被他直接從馬上拽了過來，被少年雙臂環著，神經猛地緊繃，又在一瞬間放鬆。

葉公子毫不客氣，放鬆了身體後靠在江縱身前，淡淡道：「那就有勞江少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