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林想要抽回手，但陸連壓著他的手背，手根本抽不回來，手掌之下游弋的觸感，透過手掌上的皮膚傳到腦海里。

知道面前的這團肉囊袋其實是人皮之後，肉球的一舉一動在他看來顯得格外突兀，無論是溫度還是觸感，這些都讓白九林動彈不得。

他發誓，要是自己是個姑娘，一定尖著聲音放聲尖叫，但他可是白九林，白家後人絕不會也不能這樣丟分。

但這也不影響他眼角帶上淚花。

他尼瑪噁心了，手指、手指該不會戳到這東西的嘴巴里去了吧？救命！

「陸連、陸連。」白九林只能叫著身後人的名字，彷彿示弱的呼喊終於讓這人動了惻隱之心。

「知道怕了？」陸連鬆開了手中白九林的手掌，把玩著被他捏得有些泛白的指尖，玩味的說道。

「你個鬼畜。」力道已松，白九林總於將手從陸連手裡抽了出來，捏了好幾次拳才抑制住手臂的顫抖，咬著牙勸自己冷靜，才沒揮拳揍向陸連的臉。

陸連卻不再理會白九林，轉身將視線落到了肉球上，手指按到了凸起的肉色表面，接著五指劃過人皮表面，似乎是在找什麼。

那張凸出的怪臉跟著陸連的手指移動，大張著嘴，不停的變幻這張臉上扭曲著的模樣，看樣子恨不得立刻從肉球里蹦出來，將陸連整個撕碎。

陸連就當這張臉不存在一般，自顧自的索寞著肉球表面，手指到達某些地方的時候，那張臉因為太過用力凸出來，肉球表皮甚至緊繃成了一張肉膜。

緊緊的挨著陸連的臉，就離了幾厘米的距離。

白九林就站在陸連身邊，自然看得到肉球的狀態，透過那層薄薄的膜，有那麼一瞬間他能夠看清楚，肉球里包裹著的就是一個人，一個沒有皮，全身上下只留有血管和皮肉的人。

咽了口唾沫，白九林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挨著陸連伸長脖子去看，瞅瞅陸連究竟在找些什麼。

要不幹脆把自己包里的東西上繳陸連算了，這樣看著人家找明明就在自己手裡的東西，良心怪過意不去的。

「又學不乖了？」陸連卻停下了動作，眯起眼睛看向靠近他身邊的白九林。

似乎一言不合又要抓著白九林和肉球先生面對面親密接觸。

「我就是好奇，這人皮——該不會是裡面這位的？」這肉球這麼大一顆，肉眼觀測絕對不止是一張人皮，要真這整張皮都是裡面被困住的這位苦主的，他這張皮的韌性也未免太好了些。

「除了這人本身的皮，還有其三代血親皮肉骨血，方可封印。」陸連知道白九林的意思，他的手在肉球表面頓了頓，磨砂了一會兒，停在了一處不甚起眼的地方。

白九林知道陸連是要他看手指的位置，按耐下蹦蹦跳跳的心臟，仔細看了過去，果然看到了如同螞蟻般大小的黑色點狀縫合線。

原先白九林也注意到了肉球表面偶爾出現的黑點，那時他還以為這是黑水退卻之後的殘留物，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一路看過去這下白九林知道陸連剛才在找些什麼了，他是順著這些縫合線在索寞。

「你該不會是在找、」縫合線吧？

「我要打開這東西。」

白九林的猜測被證實了，陸連還真是在尋個方法打開眼前這顆肉球。

可問題是這玩意兒被打開之後裡面出來的不是哪吒，而是沒皮殭屍啊！

不行，看來必須得把包里的東西交給陸連了，不然這人沒找到東西是不會罷休的。

「陸連，其實吧。」白九林正要開口說話，冷不丁被常問打斷了話頭。

「你倆當著這東西的面也能有胃口調起情來，哥我真的服氣。」常問一巴掌拍到了白九林肩膀上，將人往自己身邊拉了一把，遠離了陸連。

這話一斷，再難接上去了。

「所以才讓你們離遠一點。」

陸連說這話的時候，一隻手已經伸到了肉球貼著地面的位置，半個手臂都已經陷了進去。

接著就在幾個人無法反應的時候，陸連一手發力將肉球掀了個面，手起刀落，劃拉幾刀，白九林眼前只看到血紅色的一股子粘液先是噴濺出來，接著嘩啦啦的流了一地。

來不及抹掉臉上的東西，一股子難以形容的腥臭味藉由鼻腔直衝腦門，讓人腦袋發昏站立不穩。

非要形容一下的話，這味道活像是將幹帶魚無水清蒸之後，又配上了沾屎的榴槤，發酵了好幾天之後的味道。

就連離得遠的雷哥和外國夥計都忍不住幹嘔起來。

陸連拎著刀渾身沾醬，站在離一片狼藉的肉球大約半米的位置，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趴在地上的那團人形。

那團東西的外貌和白九林最初看到，並猜測的樣子幾乎差不多，就如同一個被活生生扒了皮的熟蝦子，紅彤彤的外皮，留著血和粘液的肌肉組織，青筋血管凸起的表皮。

它呈現蜷縮的姿態，一動不動的坐在那一張被割裂的人皮上，手死死的抓著身下的那張皮，彷彿下一秒它就會將這張缺失的皮膚披到身上，然後完全復活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

「哼，裝神弄鬼。」陸連又是動作驚人，一腳踢了上去。

那東西硬生生挨了一腳整個滾倒倒飛出去。

「搞什麼啊？！陸連！」白九林簡直都快要被陸連這一手騷操作嚇瘋了，人家好端端的坐在地上，幹嘛招惹它。

「嘖，居然沒有。」陸連的一雙眼一直沒有離開過無皮屍，這一腳之後，自然看到了它的手上並沒有捧什麼盒子，現場除了一張皮，就是一個被剝皮的無皮屍。

白九林都要哭了，無皮屍的手裡當然沒有，那黑匣子正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背包里！

那屍體被陸連無端踹了一腳，依舊是平躺在地上，手裡抓著身上披著的那張皮，蜷縮成一團。

所有人都被陸連的動作嚇得夠嗆，著急忙慌的帶上了防毒面罩之後，全都在等陸連接下來的動作，或者他會說什麼話，一時之間，落針可聞。

忽然，整個墓室里開始充斥起一種小聲的嗚咽聲。

嗚嗚、嗚嗚嗚——

因為聲音的源頭就在白九林的方向，常問轉頭看向白九林。

白九林收到眼神示意無辜的擺手，然後看向陸連。

用腳指頭猜都知道陸連不可能因為找不到東西而抱頭痛哭，所以很顯然在哭的東西是——

團在地上的那坨無皮怪還是保持著一樣的姿勢蜷縮著，只是身子開始小弧度的顫抖起來，看起來莫名有些可憐。

陸連整個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還在糾結，為什麼打開了肉球，裡面依舊沒有自己要找的黑匣子，他已經傻了。

白九林是繼陸連之後離那團東西最近的人，沒辦法，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幾步，想要靠近去看看。

路過陸連身邊的時候，男人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

沒等陸連開口，白九林只覺耳畔一股子裹著腥氣的風聲吹過，當下腳步變幻借著陸連的拉力往旁邊一躲，腦袋一縮險險躲過，一團肉色的東西從他的身邊錯身而過。

啷噹，重物落地的聲音，接著一些地板被炸開的碎沫漫天飛舞。

好傢夥，那團無皮屍體發威了，單單是蹦起來一跳一落地，厚達幾厘米的青石磚，就被砸成了碎沫，要是那一擊打的是人的身體，還不曉得會變成什麼模樣。

白九林惡狠狠的看向將這麼兇殘的東西放出來的罪魁禍首，牙齒咬的咔咔做響。

「早警告過你。」陸連看懂了白九林的眼色，癟癟嘴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

並不是幹壞事之前告訴別人你要幹壞事了，那件壞事就會變成好事，麻麻沒教你麼！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