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霄出發前的那晚先來了一趟清心居，清心居和東君居不一樣，東君居就是很正常的住處，清心居則只有一間竹屋，這裡的主人經常坐在半山腰上，不是拿個算盤就是拿個八卦盤，旁邊放一壺酒，他半躺在大石上，一躺就是大半天甚至好幾天，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此人正是白月閣的頭號軍師，對外人來說可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人，百里寒卿，而外人也只知他是百里先生，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真名。

侯玉霄來到清心居，果然看到他半躺在大石上，旁邊放著一壺酒，懷裡抱著一個金算盤，看著天上的白月，還哼著讓人聽不清的歌謠。

「先生。」

「閣主來啦，上來坐會？」他對閣主完全不像其他人，他沒把閣主當閣主，平起平坐。但憑他親自下山找人來給閣主慶生辰就知道他還是打心底里尊重這位小閣主的。

侯玉霄用輕功躍到他所躺的大石上，並且很自然地坐下。

百里先生依舊看著白月，聲音悠然自得，「閣主，戴著面具，累嗎？」

「嗯。」侯玉霄今夜戴著的是一塊黑色的面具，面具擋住了上半張臉，但他在百里先生面前是什麼都藏不住的，半塊面具又能擋住什麼？索性將面具摘下，露出了一張英挺俊逸的臉，隨意纏到腦後的長髮隨風飄蕩，翩翩少年，英姿颯爽。

「白月閣歷任閣主都沒有戴面具，您何必行先例。」

是師父讓他戴的，還給他做了一塊白色的斑，斑塊從他的太陽穴蔓延到眼角底下，師父本讓他戴面具前一定要先把這塊白斑貼上去，但他覺得戴了面具已經能擋住了，何必再貼那塊東西呢。他不知師父為何偏要他如此，但從未在外人面前摘下過面具，也就在小扶桑面前掉落過一次。

他不知怎麼回答，百里先說卻在那自言自語了，「是他非要你戴的，那你就戴吧，聽他的話。」

「師父他，為什麼非要我戴面具。」這下反而輪到侯玉霄發問了，百里先生說話顛三倒四的，這是常事了，但是偶爾能點破也是事實。

百里寒卿那雙慵懶的眸子看向侯玉霄，慵懶中卻又有幾分犀利，結果卻說了一番侯玉霄聽不懂的話，「陰陽局，黑為陰，白為陽。但有些事，黑白不在表象，你可以穿黑衣戴黑色的面具，但你的本體，必須是白的。懂嗎？」

「懂個球球。」侯玉霄委屈啊，也只是無力地埋怨一句罷了。

百里對著他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從狂笑到心酸地笑，笑聲畢，揉著侯玉霄的腦袋，「不要自己出遠門，多帶幾個人去，張家兄弟必須帶上，這裡有我和四位長老，您放心去吧。」

果然啊，他知道侯玉霄明天要出去了。「先生料事如神。」

「沒有什麼神不神的，好多事仔細一想便知曉了。您和您師父可差遠了，等您變得和他一樣狡詐，我才敢離去啊。他留下的殘局，也只有我才能給他收拾，呵。」

侯玉霄還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抿抿唇，繼續吹著夜風。

「我好想他……」百里寒卿看著白月，眼裡多了淚光，瞬間充斥著淚水，卻始終沒有流下來。

「我也是。」侯玉霄也看著白月，師父彷彿就是天上那一輪彎月，不論表象是皎潔還是渾濁，內心都是幹幹凈凈的。

「您知道我為何讓那小娃娃來給您唱歌嗎？」

百里先生說話總是出其不意，「不知道。」

「因為，他手上戴著一顆和您差不多一樣的玉墜。」

侯玉霄身上的玉墜可沒有給任何人看過！先生到底長了一雙什麼眼睛？不對，是先生知道隱情，而侯玉霄也知道，不管自己怎麼問先生都不會告訴他的。有些事，不急於一時，他遲早會知道真相的，等待的是時機。

就在場面一度安靜的時候，先生又喃喃自語，「帶不走的，不必勉強，或許，那樣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