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離輕輕地扯了扯柒夜的衣角悄聲道：「算了……」

蘇佩卻忍不住發作了。

「將離！」蘇佩上前一把揪住了將離的衣襟，朝他怒吼道，「姑且先不提小時候少爺待你有多好，單說他在你消失後這八年裡都是如何捱過去的。五年前，你的生辰日，他傷心欲絕一個人喝醉酒後跑去鍾靈山尋你出了事，好好的一雙眼睛就這麼瞎了。後來又不肯聽勸醫治，硬是拖著，渾渾噩噩耗出一身病痛。這八年裡他不曾有一天過的開心，好不容易熬到你回來，你又讓他錯過了唯一見到母親的機會。你那內丹沒了也不妨事，少爺他卻從未享受過一天有母親的生活。我家少爺怎麼命這般苦，偏就對你這麼個人動了情……」

柒夜上前猛然拉開他，朝他臉上重重地砸了一拳道：「我勸你說句人話吧，憑什麼他見到母親的機會，要用一千個妖者的生魂去換？我們妖的命不是命？我們妖就沒有家人沒有親情？內丹沒了就沒了也不妨事？！那我看你的頭也是沒了就沒了，那你不如現在就自行了斷去？」

柒夜揪著蘇佩還要動手，將離拉開了他。

將離揉著太陽穴，頷首閉目問道：「晚照的眼睛……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佩憤憤地道：「還不是那年喝多了去蓮花亭找你，然後撞破了靈隱在吸一妖的精魂，靈隱情急之下就用醉心海棠的花粉毒瞎了少爺的眼睛！」

柒夜道：「所以說，你家少爺的眼睛還不是被靈隱那狗賊害的，你就別在這借題發揮亂咬人了。」

將離則問道：「那他的眼睛，除了中過醉心海棠的毒，可還有受過別的傷？」

蘇佩道：「你還想他受多少傷？不過你問這個也沒用，那醉心海棠的毒豈是你能解的。」

將離本想說他確實是有辦法，但轉念一想現在還不是處理這個的時候，就沒再吭聲。

柒夜也翻了個白眼，也沒再理他，而是去正殿看了看清池。

折騰了將近一天，現在天是真的快黑了，清池還是在不停地夢魘，天知道這樣會有多難受。

突然，將離似是想到了什麼，睜大了眼睛問道：「等等，三水去哪了？」

蘇佩疑惑地道：「他不是上午就隨你們一道去了飛花堂嗎？」

柒夜搖搖頭道：「並沒有。我確定上午在飛花堂只有我們三個人。」

將離腦子「嗡」的一聲，來不及再做任何思考，揚手就召來一片小雲，甩袖離去。

柒夜連忙御劍跟上他。

將離在飛花堂的後山尋了一處落下，柒夜也隨他降落在這裡。

柒夜問道：「可是想到了什麼？」

將離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三水準日都是寸步不離的跟著我的，可今天上午我們去飛花堂他卻沒有跟著我們一起，蘇佩也說他並沒有留在蘇府，那麼他現在去哪了？」

柒夜思索了片刻，看著將離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將離道：「從素塵自己撞到靈隱的劍上自盡開始，我就覺得很多事情都很蹊蹺。」

將離頓了頓，繼續道：「素塵為什麼會突然自盡，讓三水在靈隱的那一瞬間的恍惚里找到機會下手？昨晚我空降蘇府，這根本就是突然發生的事情，沒有人有時間去思考怎麼做，除非她是早就知道什麼，或者有人指使她這樣做。」

柒夜道：「你說的有道理，但素塵也有可能是受人脅迫的吧？」

將離沒有接他的茬，道：「還有一件事，我昨晚同晚照睡下的時候，在他左臂上發現了一塊疤痕，看樣子為箭傷所留。而那箭，像極了長風。」

柒夜道：「這不可能。我從來沒傷害過他，你不至於懷疑是我幹的吧？」

將離搖搖頭道：「我是說像極了，並沒有說就是長風。長風留下的傷痕我是識得的。」

柒夜道：「所以……？有人仿製了我的箭，還傷到了蘇晚照？」

將離道：「還有今天下午，我們去找飛花堂的暗室時。你知道我是如何注意到那間閣樓的嗎？當時有一束光從一間窗子投射了進來，我打開那扇窗子後，正好能看到那間閣樓。」

柒夜道：「靈隱既然視姜夫人為執念，那開間窗子可以時時看著她，也好時刻觀察閣樓的動靜，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並不能說明什麼啊。」

將離道：「可當時剛剛未時，靈隱的寢殿坐北朝南，如果有光從窗子里斜射進來，應該是由西到東的方向。但我記得那束光，卻是由東到西的。」

聞言，柒夜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最後，將離下了結論：「所以，一定是有人故意引我們去發現那間閣樓的。而那個人，很有可能，一直就跟在我們身邊暗中觀察。」

柒夜道：「糟了！那蘇晚照現在自己一個人在蘇家墓園，豈不是很危險！」

將離搖了搖頭道：「他不會有危險的。」

柒夜不解道：「為何？難道暗中動手腳的人不是為了故意引開我們然後對落單的他動手嗎？」

將離道：「此人既然可以傷到晚照，說明他應該是有實力對他下手的。晚照眼睛又看不到，如果他的目標真的是晚照，那麼早就對他下手了。」

柒夜道：「所以這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局？」

將離皺了皺眉頭，閉目扶額道：「我不知道這是請君入甕還是調虎離山，此人利用我對晚照的感情，知道我若反應過來晚照落單必然心急如焚，一定會去尋他。所以，現在最危險的人並不是晚照，而是三水。」

柒夜道：「可是……若蘇晚照日後得知你明明擔憂卻不去尋他……會不會……誤會……」

將離嘆了口氣道：「我們倆的誤會……已經夠深夠多了。只當破罐子破摔，也不在乎再多一樁了。但我相信，他都會理解的，就像他這些年，一直相信我一定會回來一樣。」

柒夜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現在就分頭尋找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