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粉調的聲音變得沙啞瓮氣，像是上了銹的齒輪，凹凸不平的縫隙間咯咯噠噠作響，卻總是無法推進。

「看來阿姊病得不輕，連我都不認識了」，他們現在離得很近近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猜猜看，在顧遂寧眼裡，是你這個女兒重要還是顧家的臉面重要？」

「父親不會放棄我的，我是顧家的驕傲，我是顧家的驕傲！」，她叫的越來越大聲，到最後甚至有些尖銳，彷彿在掩飾什麼她不願面對的事實。

「你的自信似乎過頭了。」

那具溫熱的身體不知何時消失不見的，只餘一道還泛著涼意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

眨眼間，周遭的一切裝飾已然轉換成顧家大宅的模樣。

「顧家可沒有這樣的孩子，把她丟出去吧。」

熟悉的雄厚聲線把還處在呆愣狀態的顧秋雨拉了回來，她奮力掙開架在她胳膊上的兩雙手，踉蹌的跑到兩鬢霜白的男人面前。

「父親你不能這麼對我！是顧澤熙，都是顧澤熙害了我！」，顧秋雨跌跪在顧遂寧面前，鼻涕眼淚糊了滿臉，絲毫不見往日風采。

她哽咽的哀求著顧遂寧，「父親，我可以的，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恢復的，我是你的女兒啊，父親」

「那給你多久算合適？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你等得起，顧家可等不起。」，顧遂寧背過身去不再看她，只隨意擺了擺手，好似處理垃圾一樣讓僕人把她丟出去。

顧秋雨掙扎著，搖頭看向那抹如鋼鐵般冰涼的背影，「父親你不能這麼對我，幾個月時間，只是幾個月，我能恢復的」

「幾個月時間，從F級恢復到A級，二小姐是神仙嗎？」，略帶諷刺的聲音從一旁管家的嘴裡說出。

「F級？」，顧秋雨安靜了一瞬，獃滯的看著管家，嘴裡念念有詞，「F級？怎麼可能是F級，我明明只降到了B級而已，只是B級而已啊」

看著眼前那扇為她開啟過無數次的雕花木門，顧秋雨此刻卻覺得那是通往深淵的地獄。

「我是顧家的二小姐，你們不能那麼對我！」，話里行間的顫抖完美地為她表達了說不出口的恐懼，大門外那能將人吸進去的黑彷彿實體化成了觸手，在瘋狂的把她往裡拽。

*

想像中的窒息與死亡並沒有出現，顧秋雨發現自己依然好端端的坐在宿舍的床上，剛剛還在她身邊的顧澤熙則端坐在椅子上，逗弄著她買來的機械鳥。

「瞧，他就是這樣的冷漠，你現在在他眼裡不過就是個沒用的棋子」，雲驚華用細長的竹籤在那隻呆萌的機械鳥身上這戳戳那戳戳的，一副要弄明白構造的樣子。

顧秋雨現在臉色已經不能用蒼白來形容了，她的眼窩凹陷，毫無神色，接近灰白的肌膚顏色襯得她彷彿是剛從墓地里爬出來的死屍。

她木訥的看著雲驚華，只張了張嘴，極為平靜的問了一句：「你到底是誰？」

「一個你永遠也惹不起的人，真不好意思你親愛的弟弟已經死了」，雲驚華放下手裡的竹籤走到床前，從逗弄那隻鳥到逗弄著人，在他看來都沒什麼區別，都是他手裡的玩物而已。

「現在睡會兒吧」，雲驚華沖著顧秋雨鬼魅一笑，只輕輕一推就令她向後倒去，陷入了無休止境的下落與死亡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