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少爺當真是顧家人，他比顧惜朝和顧司令都要聰明的多，知道用糖衣炮彈包裝自己的真實意圖，給個巴掌再給個甜棗的套路用的也是好。

有時候又比他們要活的瀟灑恣意的多，想說什麼想做什麼全憑心性，等他再大一些，恐怕連顧惜朝都擋不住他的風頭。

連城收了心思，起身和般若出了門。般若扶著睡著的阮梅，沒走幾步，嚷著腰疼，硬塞到連城懷裡。

阮梅是顧惜朝前年在南方平亂時帶回來的。

顧惜朝雖然冷情但絕不是個殘暴的人，正遇當時阮家被當地紳豪欺壓，稍微提點一番，免了阮家的大禍。阮梅就此愛上了這個救她於水火的英雄，不惜千里迢迢跟隨他從江南至上海，只為以身相許。

要說顧惜朝有多愛她，這就不一定了。換作是連城，也會把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首先她對自己滿腔愛意，絕不會做不利於自己的事情，其次阮梅家世清白而無足輕重，若是要拋棄也無關緊要。

可連城忘了，顧惜朝這樣的人更需要溫柔的人去捂，有一個美人在家等待你，對你噓寒問暖體貼關照，以你為天以你為地，恨不得把心掏給你，滴水況能穿石，可謂人心。

連城恨，他恨阮梅有的不過是尋常女子會有的柔弱性子，就能讓顧惜朝冰冷的心墜墜動搖，只因為自己是個男人，和顧惜朝就永遠不可能。

要是自己身為女人，能為顧惜朝做的遠比阮梅多的多，說不定還會成為大上海一段強強相親的佳話……

連城擁著阮梅在車前停下，般若只見大上海人人口中風度翩翩瀟灑風流的連城公子表情青紅，明暗不定，幽幽嘆了口氣，愛情竟能讓一個人變化至此，幾乎成了另外一個人。

輕聲喊他：「嫂子。」

連城這才從萬千思緒中清醒，疑惑的問：「剛剛，你叫我什麼？」

「嫂子啊。」般若歪頭，俏皮的又喊了聲。

連城語氣更是顫抖：「你，你再喊我一聲……」

「嫂子，嫂子，嫂子，你要聽多少聲都行，只是怎麼還不把梅姐姐放下來？」

連城將阮梅放在後座，卻見般若坐在了副駕駛，一時詫異：「你怎麼不和你的梅姐姐坐在一起，連某車技不精，擾了她的清夢可不好。」

般若只是看窗外，嘆氣道：「你記得我和你說的第一句話麼？」

「你說……」你喜歡我哥哥，你不要喜歡我哥哥了……

「兩年了，哥哥還是那個顧惜朝，你卻不再是那個連公子了。」

連城語塞，也知自己剛剛太過失態，雖對顧惜朝萬般喜愛，但自己向來偽裝的好，從未讓任何人發現異常，也不知為何在般若面前總不自主的說出內心所想。

正愣神間，感覺般若靠近，將手放在自己腿間不可描述的部位，不輕不重，就像一件無比尋常的事情。

連城只感血氣上涌，欲難自製，差點連油門和剎車都分不清了。

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你……」

般若卻嚴肅起來：「連公子，我生病了，醫生都說看不好了。」

「生病？」連城一下緊張起來，難道是剛剛喝的酒太多了，就知道他還這麼小不能喝太多酒的，忙安慰道：「沒關係的，現在醫學發達的很，不行還可以去國外……」

「真的，大概我也活不了多久了，」男孩的目光在明滅的燈光中閃耀非常：「連公子，只有你才能救我，你會救我的對麼？」

「我怎麼能……」連城覺得般若在開玩笑，卻忍不住為他擔心：「怎麼救？」

完全忘了般若的手還搭在自己的腿間。

……

連城送般若回顧公館時，顧公館燈火通明，不知是見阮梅迷糊的倚在連城的懷裡，還是見般若在門口與連城「依依不捨」，顧惜朝臉色十分差。

連城卻還要招惹他，對已經邁進大門的般若招手：「別忘了我們約好的。」

果然，顧惜朝的臉色更差了。

進了門，般若連忙承認錯誤：「我保證，梅姐姐只喝了一杯啤酒，其他什麼也沒喝，她只是困了。」

阮梅的酒量顧惜朝怎會不知，她是個聞到酒味就會醉的人，倒是般若身上酒氣衝天，隔著些距離都能聞到白的紅的酒味，顧惜朝眉頭更是深鎖。

臉沉下來：「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你的身份獨自在外面危不危險？」

這麼晚才回家，還帶著顧惜朝心愛的阮梅，般若早就料到顧惜朝的怒氣，微微低頭顯現出難過的樣子：「般若從國外回來才一個月，在上海一個朋友也沒有，送來的帖子花里胡哨的惹人心動，才想著去看看別人家的少爺小姐都過的什麼日子。若是哥哥不喜歡，下次般若就不去了。」

恰到好處的憂傷和柔弱讓顧惜朝慌了神，想靠他近些覺得不妥，想伸手抱抱他也覺得不妥，整個人一下扭捏起來，艱難的開口：「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是喜歡……我不知道你……我以後定多回來陪陪你……」

「我知道哥哥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般若沒關係的，」般若斂了眉，用長長的睫毛遮住情緒，「哥哥去照顧梅姐姐吧，般若先回房了。」

顧惜朝終於伸手，卻連般若的衣角都未碰到，他像只小鳥般飛快的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總有一天他會像這般離開自己的世界。

顧惜朝不知該如何留住他，卻不想就這樣放開。

他們本該是世上最親密的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