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人在易家客廳相談正歡，易洲找機會，沖慕河往外示意：「喂，出門聊聊？」

「喂什麼喂，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禮貌？」易母齊秀慧端著水果盤過來時，正好聽見這話，抬手一掌打在了易洲的後腦勺。

「媽，我都十八了！能不能別老是當著人面這麼打我？」易洲梗著脖子，是一點兒面子也不想在慕河面前丟。

慕河跟他作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高一開學那天，他倆騎腳踏車在校門口相撞，誰也不讓誰，開學第一天大打出手，在新學期的首次晨會上，全校通報批評檢討。

從那以後，他們之間這個梁子，就算是結下了。

上次見面，還是互相放狠話說下回見面一定要把對方打得他爹都認不出。

沒想到，來得這麼巧。

畢竟能真實檢測「爹都認不出」的機會真不好找。

慕河此刻顯然也想起了這句話，即便身穿大紅棉衣，也絲毫不露怯，昂起下巴，「出去聊唄！」

客廳長輩並未注意到他們之間的不對勁，齊秀慧忙應允道：「行，你們小孩子家裡憋不住，出去樓下玩吧！」

倆人一前一後正要走，又被叫住了——

「易洲，你把你弟帶上啊！」

「慕河，你也把小碗帶上！」

回頭，兩個十歲的小屁孩正眼巴巴盯著他倆，還不等回話，就已經跑上來一人拉一個。

頭上頂兩鬏的慕菀露出小酒窩：「哥哥！我們去哪兒玩呀？」

鍋蓋頭易洋滿臉期待：「哥哥！我們去買鞭炮吧！」

本來走出決一死戰氣氛的兩位哥哥，雙雙咬牙。

易洲先試圖甩開尾巴：「洋洋，你在家玩好不好？」

幾米遠的齊秀慧當下喊：「你帶你弟弟出去玩一會兒怎麼了？易洲我發現你這孩子怎麼一點兒哥哥樣都沒有？放假這麼久你帶他玩過幾回？」

易洲，敗。

慕河剛張嘴，對上孫韶容的視線後，就已經很老實地閉嘴了，聲兒都沒敢吭。

易洲給了他個鄙夷的眼神：嘁，慫貨！

慕河回之冷笑：彼此彼此。

片刻，每人認命地各自牽著小不點走出大門。

易洲先走，慕河緊跟其後，走了一兩步，想想又回來把外套脫了，全然不顧身後孫女士的萬般叫喊。

走出居民樓，他倆站定，互相不屑發出嗤笑聲。

但即便是面上表情再兇狠，步伐走得再六親不認，手裡牽著的兩個娃也讓他們瞬間成了哥哥去哪兒。

誰敢信，他倆這是要去決鬥？

誰他媽打架身後帶個小蘿蔔頭啊？！

一下樓，心心念念著鞭炮的易洋就開口問：「哥哥，我們去買鞭炮嗎？」

易洲沒好氣：「不買，我昨天剛給你買過。」

「那……慕哥哥，你給我買嗎？」易洋立馬轉頭，眼巴巴看著慕河。

易洲更氣了：「誰讓你喊他哥哥的？」

「喂，你這就沒意思了啊？怎麼還跟你弟撒氣？」慕河得意起來，沖易洋眨巴下眼睛，「乖，你哥是個小氣鬼，慕哥哥等會給你買！」

「不準要！」易洲惡狠狠地警告自己弟弟。

可惜他這弟弟一點兒面子都不給，給買就是哥，當即就衝上去，拉住慕河的手，小嘴可甜：「好！慕哥哥你可真帥！我哥是真小氣！」

「易洋你膽肥了是吧？你哪邊的呀？」易洲氣個半死，這還沒決鬥，親弟弟就倒戈了算是怎麼回事？

一直沒吭聲的慕菀小大人般忙出面調和，小女孩的聲音清甜：「易哥哥，你別生氣，我哥是故意的，你一生氣就上當啦！」

聞言，慕河輕揪起慕菀腦袋上的一個鬏，很是不悅：「喊誰哥哥呢？小碗，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哥哥，我沒有！」慕菀歪著頭，露出無辜的神情，賣起了萌，「我只是不希望吵架哦。」

靠，這丫頭！慕河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妹妹這一招，仗著長得可愛，為所欲為。

「這小不點挺可愛！」易洲也在同一時間被戳中萌點，不由自主上揚嘴角，蹲下身來，扒拉了下慕菀腦袋上的兩個鬏，聲音軟了下來，「小碗呀，你想吃什麼想買什麼？易哥哥帶你買！」

慕菀笑起來，搖頭：「我沒什麼想要的，謝謝易哥哥。」

「你太乖了吧！」易洲揚起唇角，抬手正要再拍拍她的頭頂，旁邊的慕河便護寶似的將慕菀往身後一藏，瞪著他：「幹嘛呢？少跟我妹動手動腳的！」

易洲站起來，懶得理他。

而滿心只想著鞭炮的易洋，這時再次開了口：「請問我的鞭炮還買嗎？誰給我買，我也能喊哥哥的。」

易洲：……

靠！人比人氣死人，我家這小玩意兒是個什麼東西！

最終，他們先去小區小賣部里給易洋買了幾盒小摔炮，買了些零食給慕菀，來到小區的兒童遊樂區。

易洋在這兒碰上他的小夥伴，慕菀也挺自來熟，沒一會兒就跟裡面其他小孩子玩到一起去了。附近的家長都是熟人，易洲上前跟位阿姨打過招呼讓幫忙照看一下後，沖慕河使了個眼神，倆人往後邊走去。

他們在空曠無人的籃球場面對面站定。

互相活動了下筋骨。

將手指掰得咯吱作響。

「上回沒解決的事，這回解決了唄！」慕河冷笑一聲。

易洲鬆動著肩膀，點頭：「成啊，本來不就說下次見面解決嗎？」

上學期期末考試，他倆分在了同一考室，本來這算不上什麼事，關鍵是還分在了前後桌，一開始是小事，坐後邊的易洲活動時長腿一伸，不小心踢了前座的慕河椅子。

誰都知道他倆不和，易洲也沒打算道歉，所以慕河回頭時，他只給了一個「看個屁啊」的挑釁神情。

然後，慕河在下一門考試期間，用力往後一靠，直接推動了易洲的課桌，將易洲正在寫的答題卡直接劃出一條長筆印。

矛盾一觸即發。

在考場上差點打起來的，他倆算是整個宣桐中學頭一遭。

最終沒打起來，是因為當時正好碰上教導主任，他們沒來得及動手，事情沒鬧大，也就沒多追究，但之後就一直被盯著，找不到機會單獨解決。

於是，就這麼積壓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