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有點尷尬，摸摸鼻子：「我比較笨……也不知道您真的會因為這個，接受我。」

當時是春天，下雨再稀疏平常不過了，從早到晚的雨，有大亦有小，他因為不清楚楊望的日程，直接冒著雨蹲人家門口。不打傘當然是有私心想博一下同情分的，不過他對這個抱的希望不大，要是人人都跑去淋個雨就能進FR那還怎麼玩。他只是也有心灰意冷和自暴自棄，想著進不了FR就退圈了，抱著這種想法淋著雨等。

易圓問：「淋了幾天？」

「不太記得了……」

「兩個星期，」楊望說，「我正好有事出差，他等了兩個星期。趕上雨季，幾乎天天淋著。」

江遠有點臉紅：「沒有的事……有打過傘，特別大的時候。」

易圓很吃驚：「你竟然沒感冒。」

江遠好意思說白天淋雨晚上去打吊瓶這種事？他不說，只說：「因為當時所有認識的人裡面，只有先生您是FR的人，並且記得我，當時我也走投無路。」

「你挺有意思的，」楊望說，「我在宴會上見過你拒絕別人，所以記住你。」

「什麼？」

「挺漂亮的女人給你開價三十萬你不去，三百萬也不去，」楊望想到仍笑，「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小傢伙，膽子倒不小，那人給你們這些人開過最高的價就是五十萬了，破例一回還碰上你這個不識相的。」

江遠：「……」

易圓表示對他刮目相看。

江遠：「咳，我不記得了。」

「那你記不記得有個男的要花三千萬包你？」

易圓睜大眼睛。江遠相當尷尬：「記得……我都記得他的樣子。」

「這倒不必，他只是我的助理。」

江遠：「……？」

易圓驚嘆：「沒想到叔叔還有這種癖好。」

「不是，想什麼呢，我就試試他。」

易圓說：「那他可能是因為不喜歡男的，他好直來的。」

江遠：「……沒有。我那時剛進圈，不是很懂這些。」

「不懂好啊，FR不要那樣的人，後來我要簽你才沒人在意，幹幹凈凈一孩子，來就來了，也不是捧不起。」

易圓反對加邀功：「明明也沒捧起來！我去捧的！」楊望笑著順從他了：「好好好，是我們的錯，把金子埋了這麼久，我回去批評洛溪。」

江遠為小少爺在碗里添湯，叮囑他多吃一些。楊望看在眼裡，又問易圓怎麼看上人家的，小少爺如實說了，還說：「我剛上崗就知道他遲早會紅，我棒不棒！」

拋去他有意捧人的行為，暫且算棒吧。

「江遠那時和我說什麼還記得嗎……挺實在一孩子，你說只要有戲拍就好了，別的都不求。」

江遠很知足：「那時有什麼可求的……什麼也沒有。」

都徘徊在退圈邊緣了，除了運氣根本沒什麼倚仗。兩個星期的等待看起來很執著，可是從另一個角度說不也是因為沒有通告而有大把時間，可以在那裡隨便消耗？對於後面這些豐厚的回報而言，那兩個星期還是太輕鬆了，像做一個噩夢醒了就有數不盡的財富拿到手。

楊望說，各有命數。江遠有點贊同，運氣始終是成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論與實力與努力如何配比。這是沒辦法求來的，他再淋幾個星期的雨都一樣。

拜別楊望，兩人沿著海岸線慢慢走。易圓問為什麼不和自己說那些事，江遠回答，因為不覺得重要，太過平常不足掛齒。

「照你的說法，卧薪嘗膽這個典故沒必要流傳了。」

江遠低著頭笑，說：「那怎麼能和卧薪嘗膽比，明明是垂死掙扎。」

「那時都在想什麼？」

「想他什麼時候回來，我還挺怕他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印象不好……我都不清楚他怎麼知道我等兩個星期了。」

「如果我知道這些事，可能會選其他方式出現在你身邊，」易圓說著彎腰撿起來一個貝殼，拿在手裡，「現在想真是太不懂事了，還很衝動。」

「都是正常的嘛，沒做過的事一開始做不好，」江遠寬慰他，「我們當時都沒做好，但是做不好的事想起來也很有意思。」

易圓歪著頭看他，突然把貝殼送出去：「謝謝你堅持下來，江先生，我今天好像比昨天更愛你一點了。」

江遠收下貝殼，忍不住笑了，抬手擁抱他：「也謝謝你。」

時隔五個月，江遠總算在大號發了一條除營業之外的生活化微博，把放在桌面上的貝殼分享給大家：「聽到愛的聲音。」

有緋聞墊底，這條微博的解讀更加五花八門。當事人沒有處理。

旅行結束，回來錄幾個節目，然後上學去，在Y國，沒告訴粉絲，現在才補交學費這種事說出來怪難為情……

《有耳》電影上映那天，隔著時差的他是早上剛醒，而粉絲們大多在視頻平台上面看完片子了，連熱搜都上了兩三條。此前他和易圓看過成片，後者看劇本沒啥反應，看到拍出來的畫面才哭。江遠與他相反，可能是已經經歷了那段心情，回味起來是慶幸多於悲情。

「@江遠：我以為，當一個人站在你的面前時，需要關注的不僅是肉體，他背後的世界同樣期待你的視線。若他身上有一分痛，那他背後應該有十分痛；若他身上有一分愛，則他背後有十分愛。#有耳#請傾聽，請施與溫柔懷抱，請愛我，在看見之後。」

主調是灰色慘淡一絲光也無的東西，他卻愈鑒定愛的存在，大概是看到黑暗便想起光，他對這世界到底還是心懷希望，在愛意圍繞中。

可能是出於這個考慮，在後期電影相關採訪時，他稍稍透了一點風聲：「拍這部電影收穫還蠻大的，不僅僅是關於角色、演技，或者是社會關注取向之類，僅僅對我個人而言，有一個比較特別，或者說，對比起來還算是比較庸俗的意義。」

記者：「什麼方面？」

「愛情吧。」

這個話題到此戛然而止。再過兩個月，網路上突然冒出一個消息，一個獨家放料的八卦號放出偷拍到江遠和某男子在路上面對面站立、擁抱、喂冰淇淋的一系列動作，又爆出江遠在Y國某校進修，男子是其在英國認識的，九宮格圖片中間一張是碩大的「疑似戀情」白底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