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珩眸子黑沉沉地看著他。

「給錢嗎？為我買東西？」陳南眉宇間全是冰冷的笑意，「或者你可以把自己抵給我啊！」

葉嘉珩聽他說完之後，眸子波動了一下，幾秒鐘後才說：「我們並不打算接受你的幫助。」

「呵…」風吹亂著陳南的頭髮，遮蓋住他的眼睛，也把裡面的濕潤一併掩了去。

「陳南，不覺得突兀嗎？你突然出現，說喜歡我很多年，拼了命的對我好，我就得喜歡你嗎？我就得感激涕零得接受，然後說要許你一輩子？」葉嘉珩看著他，平靜地說，「沒有這個道理。你之前對於我來說，和一個陌生人沒有什麼區別，你再濃烈的情感，對不起我無法感同身受。我們之前，沒有什麼牽連，你不可能指望，大街上冒出來一個陌生人，他說他暗戀我很多年，他想對我很好，我就會喜歡他嗎？在我這裡，這樣的事情沒有可能發生。所以，就是這麼簡單，各自為好。」

這麼長的一段話，是傷人，確也是他最真實的感受。

如果陳南，只是出現說是他老同學，或者他們只是做朋友，他不會拒絕陳南的靠近。

葉嘉珩把買的東西遞到陳南手裡，「謝謝。」

說完，就打算轉身離開。

「這麼些年，高中畢業後，我一刻沒有好過過。」陳南沖著葉嘉珩的背影道。

葉嘉珩的背影頓了頓，安靜如這夜色一般籠罩著兩人，像是要把什麼吞噬而去。

「我忍了那麼多年，如果不是喘不過氣來，我不會…不會…」眼眶裡有淚，卻固執地沒有掉下來。

陳南他是一膽小鬼。

高中時，他把一切藏起來，連為對方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他自卑，他怯懦，他覺得他配不上他。

他甚至明白，葉嘉珩不可能喜歡他，縱使幻想過和錯覺過千萬次。

可是，越是壓抑，心裡的那份邪念就像是藤蔓纏繞住了樹，瘋狂地生長。

所以他才在知道葉嘉珩要出國時做出了那樣的事。

他也曾打算過，不管葉嘉珩去國內的哪所大學讀書，他都會跟著他，讀不了同樣的大學，讀旁邊的職校都可以。他可以改變自己，從容地在校園裡和他偶遇。

可是，老天爺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入了獄。監獄裡的日子不好過，他好鬥得性子在裡面被催生，對葉嘉珩的邪念受困於現實被壓抑生長，卻不過是在等待破土而出然後瘋長成參天大樹。

所以重逢，他忍不了。

所以重逢，他才會那麼大膽地告訴他喜歡。

可是葉嘉珩不會知道這些，他在聽完陳南帶著顫音的吼叫過後，過了幾分鐘，淡淡地說：「可是，那和我，並沒有關係啊。」

說完，他回頭，淡而靜地看了陳南一眼，便離開。這次，腳步沒有停下。

陳南站在原地，眼淚不知怎麼的就憋了回去，只是眼眶，酸疼得難受。

強烈的情意，無數負面情緒、陰暗的想法， 快要把他的神經壓垮。陳南在突然之間，覺得呼吸不過來。

他捏緊了那袋子，青筋鼓得像是要爆出血來。

該怎麼辦？

他慌了。

他抹了一把臉告訴自己冷靜。可是喉嚨持續抽搐、胸腔也依舊劇痛，此刻……非常需要什麼東西，能夠快點讓心臟平復。

煙，煙……

陳南抖著另一隻手去拿藥，打開煙盒時卻發現裡面空了的。

他咬著牙，舉起手狠狠地把煙盒連帶著手裡的塑料袋一起狠砸在地上。

砰地一聲，玻璃碎了一地，連帶著白色的藥片散落，行人見狀嚇了一跳，繞著他走，避之不及，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沒有關係…

沒有牽連…

陳南死死地盯著那滾落的藥片，許久之後，喉嚨里發出細小的嗚咽聲，陳南彎下腰去，慢慢地把藥片和碎玻璃撿起來裝進袋子里。

沒有扔進垃圾桶里，而是拿好，給人打了個電話，便依靠在路燈旁，眸色沉沉地看著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個小時後，一個年輕人開過來一輛車，接過車鑰匙，陳南就坐上了車。

出了城區之後，他轟足了油門，繞著盤山公路，拿命來飆車。

終於到了山頂停下，陳南頭抵著方向盤，呼吸粗重地喘息著。

為了葉嘉珩，他早就已經瘋魔了。

…

接到別人消息說是陳南要車出城後，蔣緒嘆了口氣。

他拿起外套想去尋陳南時，盛世的一個服務生抱著女兒軟軟進來了。

「爸爸！」女兒甜甜地喊，然後向他張開了雙手。

「謝謝你了。」是蔣緒讓他到幼兒園去接女兒，然後帶著去吃飯的。

蔣軟軟投到他懷裡，身上一股子清甜的蘋果味。

「今天去吃了什麼好吃的？」把女兒放在椅子上，蔣緒問。

「肯得基。」女兒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然後從自己的小口袋裡掏出一顆奶糖遞給蔣緒，「爸爸，這是一位叔叔給我的糖。」

「怎麼可以隨便接別人的糖呢？爸爸怎麼和你說的？」蔣緒正了臉色。

「軟軟之道。」蔣軟軟低下頭，「那個蜀黍，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蔣緒笑出了聲。

可是軟軟的神色卻是疑惑，帶著怯怕，還有幾分期待的，她捏住蔣緒的手，「爸爸，那個蜀黍是來接小朋友的，而且…」

「而且什麼？」

「他和軟軟，長得很像…」說完，怯生生地看著蔣緒。

蔣緒愣了愣，喉結上下滑動幾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嗯，那應該就不是壞人了。」

「爸爸…」

「嗯，怎麼了軟軟，」雖然害怕軟軟接下來的話，可他還是鎮定地等女兒說。

蔣軟軟捏著他的手指，卷翹的睫毛眨了眨，然後甜甜的一笑，「今天格格帶吃的雞快吼吼次，下次爸爸陪軟軟去次好不好？」

蔣緒鬆了口氣，「好。」他把女兒抱起來，「帶著陳南叔叔一起去吃好不好。」

「好。」軟軟乖乖地低頭。

「那，現在爸爸先帶著軟軟去找陳南叔叔，軟軟可能要晚些睡覺了，蔣軟軟小公主，爸爸提前對你說聲對不起了啊，原諒爸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