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黎祟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三人，就像什麼都不知道一般開口問道：「黑先生，你們說回去，是去哪兒？」

黑哲正在和孔森聊天，聞言停了下來，黝黑的眸子看著他，目光清冷，眉頭微微皺了皺。

「不去哪兒。」黑哲道，聲音冷漠。

黎祟抿了抿唇，心裡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難過，不過面上卻不顯一點，他點了點頭，輕輕地「哦」了一聲，正打算低頭繼續吃飯，就又聽得面前的男人說話。

黑哲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黎祟。」

黎祟唰地一下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一顆心微微加速跳動起來，他努力平復著情緒：「黑先生。」

「我有個朋友開了一家公司，正在招員工，福利和待遇都很好，就是進去之前需要去E國培訓一年，我向他推薦了你，他覺得你很不錯，同意錄用你，下個月一號，你就去公司報到吧。」

男人的話讓黎祟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他看著對方的唇瓣一張一合，說出的話卻讓自己無法思考。

什麼叫做替我找好了工作？

什麼叫做下月一號去公司報到？

黎祟看著那張讓自己又愛又恨的臉，身子微微顫抖起來，手中的筷子險些握不住，臉一下就變得蒼白。

坐在一旁的孔森和許臣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識趣的沒有多說，兩人一起起身離開了餐桌，小小的餐廳里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我不去……」黎祟目光死死地看著坐在他對面的男人，整個人都在抖，連聲音都在抖。

黑哲皺著眉頭看著他沒說話。

黎祟咬了咬牙，聽見了心臟某處有什麼東西坍塌的聲音，他說：「我的事，我自己會作主，你沒資格決定我的人生。」

「你所謂的人生，就是像現在這樣死皮賴臉的賴在一個絲毫不待見你的人身邊，幻想著永遠不屬於你的生活，是嗎？」黑哲張嘴，殘忍地將黎祟最後一絲遮羞布扯下。

黎祟聽著他的話，眼眶一下子變得猩紅，明明眼裡已經蓄滿了淚水，可是他卻揚起唇笑了起來：「你終於說出來了。」

說他死皮賴臉，說自己絲毫不待見他，說他幻想永遠不屬於自己的生活……

黎祟唇角越發的上揚，看著面前身影變得模糊的男人，心裡一片哀戚。他從始至終，最希望的，不過是對方能多看自己一眼，為此，他犯了錯，害了最愛自己的姐姐，將自尊全部踩在了地上，想盡了方法做盡了所有，卻換不回對方的一個目光，甚至於……甚至於，自己在他眼裡，竟然是這樣的……

死皮賴臉。

黑哲看著他無聲奪眶而出布滿整張臉的淚水，眉頭皺得更深了，漆黑深邃的眼睛裡劃過一抹厭惡，他是真的不知道，一個大男人為什麼會哭得像一個女人一樣，讓人看了就忍不住的煩躁。他真的，很看不起這樣動不動就哭的人。

「不管你同不同意，這樣的決定對我們兩人都好。」黑哲道。

「你說過會給我一年的時間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黎祟有些歇斯底里。

黑哲看著他，倏地想起當初對人說過的話，心下有些懊惱，當時不應該心軟的。

黎祟看著他皺著眉頭不說話的樣子，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口道：「現在還三個月不到，你答應了我的，你不能趕我走，黑哲哥哥……」他一著急，就將自己在心裡叫了無數遍的稱呼叫了出來。

黑哲的目光一下就冷了下去，將他凍在了原地。

「我是答應過你，但是我也說過，前提是你清楚自己的定位，」男人看著他，語氣淡漠疏離，甚至帶著淡淡的嘲諷，「黎祟，你問問你自己，你做到了嗎？」

黎祟：「……」在黑哲那樣一雙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下，黎祟無所遁形，所有不堪和陰暗的心思全都暴露了出來。他死死咬著唇角，倔強地看著他。

黑哲看著他，已經沒有了再說下去的慾望，他為人性格淡漠，甚至是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為數不多的那一點溫柔，全給了孔森和許臣還有他那群兄弟，後來有了黑驍驍後，幾乎整顆心都撲在了小孩身上，其他人的死活，全然和他無關。

黑哲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冷著聲音道：「黎祟，我沒有耐心和你說那些大道理，也沒有興趣聽你再賣可憐，很多事情，該放棄的，就要放棄，你別讓我一次又一次後悔，當初從人手下救下你。」

說完這些後，他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餐桌旁只剩下了黎祟一個人，他瞪著眼睛不甘心地望著黑哲離開的方向，耳邊對方那些殘忍的話一遍又一遍地迴響，宛如魔咒一般。

「一年的時間，到時候，無論如何，你都必須從我家離開。」

「你別讓我一次又一次的後悔，當初從別人手下救下你。」

……

明明說好一年的時間，你現在卻想把我一個人丟下……

進來準備收拾碗筷的阿姨被黎祟臉上陰狠的表情嚇了一跳，對方看見她進來，什麼也沒說，起身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餐桌。

客廳里，黑哲懷裡抱著黑驍驍，和許臣還有孔森，三人坐在一張沙發上聊著天，男人俊美英俊的臉上唇角微微上揚，漆黑深邃的眼裡始終有著淺淺的笑意，表情溫柔，偶爾聊到好笑的地方時，甚至還會低沉的笑出聲。

這樣的黑哲，黎祟見過，卻從來沒有一次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一次是為了自己，眼裡的不甘幾乎實質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許臣坐在孔森旁邊，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黑哲和孔森臉上的表情都同時頓了頓，隨即兩人都笑了起來，孔森伸手將許臣攬進懷裡，笑著在他額頭上吻了吻，黑哲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懷中的黑驍驍蹬著雙腿看著笑容爽朗的爸爸，咧著唇角笑出了粉nen嫩的牙床，場面一片溫馨。

黎祟目光落在許臣的肩上，那裡黑哲的手還搭在上面，他看著許臣臉上帶著的笑容，心裡嘲諷地冷笑了一聲，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