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逸峰。

清逸宮。

唐卿雲眉眼帶笑地把慕塵打發到清逸宮裡面逛逛，回頭就見容曉冷冰冰地看著自己。

唐卿雲：「看我幹嘛？」

曉師妹高冷地瞥他一眼，懷中抱著劍：「怎麼，你臉上是貼金了還是怎麼著，看都不能看？」

唐卿雲不置可否：「那曉師妹今天是吃了炮仗嗎，脾氣這麼爆？」

容曉一噎，瞪他一眼：「少跟我插科打諢，你不是不收徒嗎，聽楚卿風說他先前勸你還不聽，想通了？覺得是時候給自己找個養老的？」

唐卿雲當然不能說是為了保住他的小命，只道：「慕塵這孩子挺好不錯，我還蠻喜歡的。」

「既是喜歡，就好生教著，收收你那弔兒郎當的性子！」

「是是！」

容曉一頓：「你最好盯著點你那小徒弟。」

唐卿雲不解：「為何？」

話音未落，他就收到了對方「我要是知道會讓你這個傻子盯嗎」的眼神。

唐卿雲：……

難道，這就是女人的直覺嗎？

初夏時節，清逸峰整片竹林漫天遍野的翠綠，徒留下清逸仙宮坐落於雲端，清泉流水，花開滿枝。

嬌艷欲滴的桃花仍與人間芳菲盡爭艷，隨風飄零於少年的腳邊。

奈何少年不為所動，只執著那勝雪如霜的凌霄花，眸光深沉而瀲灧。

喜歡？

……

和曉師妹進行了一陣深刻的聊天，待她走後，唐卿雲覺得身心都舒適了不少。

大概， 這就是棋逢對手的感覺吧。

他轉身走進清逸宮，卻見慕塵正站在殿內，一臉無措，不知在哪裡落腳。

「站著作甚，坐吧。」

慕塵為難地看著他，弱弱道：「師尊，坐……哪？」

清逸峰雜役弟子不多，唐卿雲又經常住在後山小住院，於是清逸宮基本上一年只掃四五次。也就導致了這清逸宮雖然豪華又氣派，如今卻已經積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別說住人了，隨便往一地方一抹，就是一手黑灰。

唐卿雲突然覺得自己是如此邋遢，連忙把慕塵拉出清逸宮，往後山小竹院去了。

小竹院是唐卿雲小時候閑著沒事兒幹，自己搭的，結果發現住著比清逸宮舒坦，就毫不留情地拋棄了師尊為他準備的豪華宮殿，直接搬到這邊來了。

竹院不大，只有一間寢室，一間小廚房和一間小柴房。

他對慕塵道：「清逸宮還沒有打掃，這幾天你就先和為師一起住在這竹院。」

慕塵頷首：「都聽師尊的。」

事實上，慕塵此刻有些迷惑。

這一切，都跟前世不一樣了。

前世的唐卿雲是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清逸宮，而住在這種簡陋的竹院裡頭，也絕對不會把他帶過來，還和他一起住在這裡。

更不會在別人面前，說上一句「我喜歡所以我想收他做徒弟」。

唐卿雲打開柴房，撲面而來的除了沉澱的木頭的味道，還有一股長期無人問津的霉味。

他只好回房取了點薰香過來，點上後，轉身對慕塵道：「慕塵，你先收拾一下柴房，這幾天先將就一下。」

慕塵垂下頭，斂去眼底多餘的神色。

交代好了一切，唐卿雲又匆匆離開了小竹院，快馬加鞭趕回清逸宮。

開玩笑，他可是勵志做一個舉世無雙獨一無二的好師尊，怎麼可能讓他的徒弟住在那麼寒磣的小竹院裡頭。

慕塵望著少年仙尊離開的背影，回首打量著冷清的竹舍。

院中，石桌上還擺著茶具，凌亂的放在一起，連壺裡的茶都尚未涼卻。堆疊在一起的話本零零散散，被人匆忙間倒扣，掛在桌邊，稍有動靜，便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慕塵走過去撿起來，在桌上放好。

竹林間的風吹開了晾衣桿上毫無章法的衣物，慕塵捻著茶杯的邊緣，緩慢地擰緊眉頭。

陶瓷，有些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