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雲神色不明，只緊握著清蛟劍，默然而立。滿庭紛亂，他不為所動。

他是天神下凡，是人間謫仙，凡塵俗世都沾不上他半分衣角。

無情亦無心。

慕塵嘴角帶嘲，他早就料到，他的師尊大人，世人仰慕的清逸仙尊，怎麼可能會去管這些事。

喬寧寧靜靜聽著喬老太的哭訴，咧開苦澀的笑容：「……恩將仇報？」

是喬家救她不假，可若沒有她身為富賈之女的指導，喬家又怎會習得商賈之術？

她本是同李氏一樣的千金小姐，卻一朝之間成了地里的農婦，又有誰來問過她指尖血泡有多痛，勞筋苦骨有多累！

她用她的青春，用生命來償還喬家。

恩情？

她早就還完了。

喬寧寧低低笑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喬家救我不假，負我殺我也怪我不幸。可你們喬家，憑什麼這麼對待寧寧，憑什麼這麼對待我女兒！」

她嘶吼著，雙眼充斥著仇恨。

喬老太狡辯道：「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喬家把你女兒養到這麼大，她都不知道分了多少我孫子的東西。不過讓她做點事，又沒把她趕出去！」

「他是你孫子，難道喬寧寧就不是你孫子了嗎？婆婆，你怎麼能這麼偏心。」

她沉沉笑著。

周身怨氣忽然上漲，彷彿被什麼東西激化了一般，似要強行突破唐卿雲的縛魂陣。

她神色瘋狂，喬寧寧小小地身子周邊儘是凶戾的怨氣，空中再次回蕩著厲鬼的尖嘯。

「喬家，必死！」

唐卿雲神色一凜，忙向縛魂陣灌輸靈力。

怨氣四溢，籠罩在整個喬家上空，彷彿一隻張著大嘴的凶獸，好一口吞下整個喬家，嚇得一幹喬家人哇哇大叫起來。

唐卿雲和慕塵兩人卻是一眼看出，那暴虐的程度，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單純的厲鬼。

這喬氏的鬼魂，有點蹊蹺。

不等兩人有所籌略，怨氣如有實質，逮著人就開始無差別攻擊，一絲一毫拚命湧入那人的肺腑。

不過瞬息，那人便沒了氣息。

慕塵被怨氣糾纏，唐卿雲也一面維持靈力，一面躲避怨氣的攻擊。

若是往日，唐卿雲定然不會將這些把戲放在眼裡，但唐卿雲今日卻似乎有些顧慮。

忽然，他手底靈力一滯，即便只是瞬息，那本就尋找突破口的怨氣也在那一瞬間瘋狂地從那小小的缺口迸出。

金光剎那湮滅，怨氣肆虐。

慕塵斬斷身前怨氣，回頭望著唐卿雲，心生疑惑。

縛魂陣是高級陣法，被強行突破，唐卿雲也遭到靈力反噬，喉頭一甜，差點咳出血來。

偏偏在這個時候，要命。

唐卿雲眉尖微蹙，一手捂住心口，抬眼細細打量著怨氣中心的喬寧寧。

喬寧寧衣袍無風自動，周身罡風獵獵。

他忽道：「慕塵，喬寧寧身上有東西！」

慕塵聞言，立刻擺脫怨氣的糾纏，快步上前。果見喬寧寧雖周身黑氣包圍，但她衣襟處的黑氣卻最為濃郁。

見此，慕塵即刻提劍上前。

喬寧寧掙開了縛魂陣，掌化為爪，裹挾著罡風與慕塵纏鬥。

只是齊氏到底是害怕慕塵傷到喬寧寧的身體，加之慕塵終究是修士，又有前世的記憶，喬寧寧很快敗下陣來。

慕塵收劍，一掌推去，將喬寧寧擊落在地。女孩身子在地上滾了兩圈，胸口掉出來一個髒兮兮的小物件。

那一瞬間，漫天怨氣彷彿被什麼切斷了源頭，頃刻間消失不見。

唐卿雲鬆了口氣，上前細細查看。

竟是，一個破布娃娃。

慕塵靜靜站在一邊，狐疑地盯著唐卿雲的手腕。方才罡風四起，吹開了唐卿雲的袖子，似乎看見了一段鮮紅的印記。

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