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庭之當時就給嚇得血液逆流，四肢冰涼不受使喚，像是徹底當機似的站在原地。

直到後面被人推了一把，他才一個激靈猛撲上去，小心翼翼地圈住齊慕遠搖搖欲墜的上身，抬手輕輕叩著那人的背部，忍不住低聲道，「雲琮？哥……哥你還好吧？你別嚇我啊……」

無非就是幾聲咳嗽，被他的語氣整得好像人家病入膏肓一樣。

在場的人全部一陣惡寒。

不過，這祁慕遠卻像是真有病似的，咳著咳著一張臉就已經白得跟牆紙一樣了。

江庭之離他最近，甚至都能感受到手下的軀體正不停地顫抖。

小少爺心疼得不得了，連眼眶都又紅了一圈，他趕緊把人扶著坐在椅子上，隨後慌裡慌張地招手讓侍應送來一杯水，就這麼抬著下巴直接灌進去了。

「咳咳咳……」

由於這沒有分寸的照顧，祁慕遠咳得更厲害了。

他現在只覺得整個胸腔都在震動，並且發出可怕的哮鳴音，使得大腦缺氧，整個人就昏昏沉沉的，直往下墜。

可即便如此，這人也還是硬撐著從桌邊站了起來，並且朝江老爺子微微點頭弱聲道，「很抱歉，慕遠身體不適，恐怕無法多待，只得先把禮物奉上。至於您說的另一件事……可以再約時間。」

「雲琮……你要走了？」

「……」祁慕遠當然不想理他，只是聽到動靜才不得以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上一回。

他現在雖然止咳了，可眼底卻全是血絲，就連尾部都有些發紅，莫名比剛才的目光多出了幾分陰狠，讓人不寒而慄。

是我的錯覺嗎？這不會是雲琮的眼神。

江庭之不由自主地後退好幾步。

但等他反應過來後，又發現一切恢復如常。

面前的男人還是跟剛才一樣，平靜且疏離。

大少爺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他還想說話，就看到自己的父親已經要親自把人扶到門口了。

老人家本就理虧，哪裡還好意思出聲挽留？便也只能搖頭無奈道，「看來今天確實不是這談事的好日子。也罷，也罷。」

「雲琮！！！」

「……」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兩人，不得已轉過身來，齊齊看向不知道又要整出什麼幺蛾子的江庭之。

江大少在其中一道愈發不耐的目光注視下，突然就氣弱改口道，「爸，我送祁董出門吧。」

然而江老爺子又如何肯給人這個機會？他當即呵斥道，「滾回房間閉門思過！明天之前都不準出來！」

這種懲罰都算輕的。

祁慕遠有些體力不支，於是他便隨意挑了個柱子靠著，雙目微闔「欣賞」這對父子的世紀大戰，過了會兒後忽覺有趣，就輕抿了下唇，兀自轉身，毫不留戀地大步離去。

「雲琮！雲琮等等！雲……祁董，你能不能留下來？我、我好想你……不不不！」江庭之扒著勉強降下來一條縫的車窗，抬手甩了自己兩巴掌，「你、你能告訴我你住在哪嗎？明天、明天我去找你……」

「我今晚就回清瀾。」祁董還是這般不近人情，決不多說一句廢話，甚至於連下頷的線條都無意透出絲絲凌厲。許是車裡空氣不好，他襯衫頂部的扣子還解下來兩粒，導致近乎完美的鎖骨若隱若現，為整個人平添了幾分「色氣」，令江庭之的喉頭忍不住滾動了下。

「你……怎麼這麼趕？要多注意休息……看你，臉色都這麼糟糕了。還有、還有你剛才咳得這麼厲害，是身體本來就不舒服嗎？現在怎麼樣了？我剛才碰到你的臉……」

「勞煩江少關心，已經沒有大礙了。」

「……」江庭之張了張嘴，眼底一片憂愁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祁慕遠壓根就不給他留這麼一個機會，直接命令司機把窗戶升上去，啟動轎車揚長而去。

只留下衣衫不整、形容狼狽的青年，蹲在原地壓著嗓子不停抽泣。

而這個人也永遠不會知道，祁慕遠在車子駛離大院之後，就再也支撐不住順著椅背慢慢滑落，不多時他整個人就已經徹底蜷成一顆蝦仁了。昏黃燈光映照下，也隱約可見他灰敗的臉色及額角不斷滲出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