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不見得比人低賤。」我反駁他。

他笑一聲，「一隻狗，除了能對你搖尾巴，還有什麼用呢？」

「他光是搖尾巴就能讓我很開心了。」

「可是終究無法給你帶來些什麼實際的東西。」

我側頭，看著陳決遠。

「您的意思是，您能給我帶來些實際的東西？」

「那要看你......"

陳決遠還沒說完，被我打斷。

「您確實有很多手段。我也知道您之前威脅我的話，並不是口頭而已。」我說到這裡，看到陳決遠的眉頭微微皺起。「實話說，我對您是尊敬且怕的。我比地上的任何一隻螞蟻都想要好好活著，無時無刻都害怕著一隻從天而降的鞋子把我碾壓。所以，我拒絕您的原因只是伴君如伴虎，害怕您一時間的喜怒無常，就讓我.......畢竟我還有著妹妹和外公。"我停頓了一下。「還有另外一個問題，或許會對您有些冒犯。但我想知道，您......答應過別人的事情，後來都辦到了嗎？」

「你是不相信我？」

「請您回到我的問題。」我步步緊逼，把問題又具體。「您答應過自己所愛之人的承諾，都完成了麼？「

他把嘴唇緊緊的抿著，目視著前方，眼中是沒有神採的，似乎在一瞬間回想起了什麼。

這個問題的確難為到他了。如果他真的對譚泊還有一絲愧疚，就應該會放我一馬。可是下一秒他的回答讓我徹底啞口無言。

「對於我在乎的人，我自然是儘可能滿足他們的心願。」陳決遠有些不耐煩，他停頓了片刻，語氣略微的惱怒，「你究竟都知道些什麼？！」

他把車停在路邊，手掌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

陳決遠一把拽住我的衣領，「你從哪得來這些事情的？嗯？你背後究竟有誰？你到底是什麼目的！？」

做賊心虛這個詞，真是被陳決遠演繹的淋漓盡致。

「陳先生。」我鎮定地說，「關於我怎麼得來這些消息的，您那麼神通廣大，有什麼不知道的呢？我只想告訴您，我背後沒有任何人，我對您也沒有任何企圖和目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儘可能避開您，可是是您自己——」

「夠了！給我下車。滾！」

我二話不說，從車上下去。我剛走了兩步，後方車子啟動。它摩擦著地面，帶著像是砂紙被撕裂的聲音，絕塵而去。

夜很黑很黑。一排路燈都壞了。幸運的是月光很亮，勉強能讓我視物。

從這裡到巴士站點，也趕不到最後一趟。出租不見身影。從這裡走回家大概需要兩三小時的樣子，如果....我真的那麼倒霉，連一輛計程車都遇不到的話。

走了半個小時，我開始怨恨起陳決遠起來。他要是不執意送我，我現在應該到家了。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所愛在時，不懂珍惜，前半輩子為恨而活，後半輩子被自己良心枷鎖所困，日日杯弓蛇影。活得連只狗都不如。說他可恨，確實可恨，說他可憐，也確實可憐。

我上輩子究竟喜歡上了他哪一點？無非是一點皮相，和荒誕虛假的柔情。內里這玩意，也是現在才看得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