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回來了，正好顧清夢也悠悠轉醒，沈星河看他醒了，先對他微微一笑，時隔幾十萬年再次給他行禮。

「殿下。」

寥寥數筆，竟讓顧清夢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好像隔著漫漫歲月長河又見到了戎馬一生的沈星河。

「談談吧。」沈星河又道。

顧清夢終於有了反應，從床上坐起來，歪著頭看他，道：「談什麼？」

「談談我到底欠不欠你。」沈星河搬來了桌邊的凳子，看上去是要和他促膝長談。

顧清夢聽了這話，心中有了猜想，這是要和他徹底的劃清界限了呀，他知道他們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時候他竟然生出一種酸澀的情緒。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殺了你的母妃嗎？我現在告訴你其實是因為她通敵叛國。

當年我得皇上密令，命我徹查叛黨之事，結果在查證的過程中，我發現了和你母妃字跡相同的一封密函，內容是什麼，我就不用多說了吧。

當年京都之變，她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回憶到這裡，沈星河依舊有些氣悶，位居後宮之主，應做後宮之表率，結果卻聯合蠻夷企圖吞併整個顧氏王朝，其心可誅。

「如果僅僅是這樣，她最多這一生都困在大牢中，可以安詳的離去，可是她竟敢和魔族做交易……

條件就是助她稱王，而你將成為魔族容器。」

「不可能！」顧清夢其實隱隱約約聽人說過，他的母妃通敵叛國之事，可是從來沒人告訴過他，他竟然是他母妃的棋子！

「後來京都之變，蠻夷族裡應外合，想佔領京都，我和段希林以及我的將士們殊死搏鬥，三天三夜，血流成河，所幸的是我們勝利了，可是卻得到你早就被抓走了的消息。

我準備去救你，可惜卻遇到了魔族，當時我為凡人之軀，魔族的一個小嘍啰都比我強，原本京都就因為混戰還沒有恢復，這一次只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後來得一仙人所救，可惜皇上卻因此薨

逝，朝堂之上暗潮洶湧，我頂著壓力，把顧淮舟送上了皇位，自己再去邊疆，卻收到了你叛變的消息，我腹背受敵，最終被你所擒。」

沈星河頓了頓，又道：「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沈星河被擒之後，受盡了顧清夢的羞辱，可他真的一聲沒吭。直到有一天，顧清夢突然來了好心情，決定大發慈悲。

「沈星河，你只要向我跪地求饒，我就放過你。」

沈星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反常態的跪下去，道：「求你，放過我。」

他在賭，賭顧清夢對他還存幾分念想，賭他會放了他。

他這番舉動，倒是把顧清夢弄的沒反應過來，隨後仰天大笑，臉上的表情無不譏諷，道：「沒想到啊，高高在上的沈將軍也會像條狗似的趴在地上。」

沈星河還是沒有任何錶情，似乎聽不見顧清夢說的任何話，他這樣的反應，卻讓顧清夢很不爽。

他抽出旁邊侍衛的佩刀，先是扎在了他的手掌，而後是肩膀，最後是心臟。親手殺死了陪伴了他整整十八年的摯友。

「是滅了我的希望，到頭來還成了我欠你的，顧清夢，你來說說看，這到底是誰可笑？」

沈星河說出這番話，心裡竟然沒有任何波瀾，沉靜的像一湖死水。

「對不起。」顧清夢低著頭，悶聲開口。

「我等這麼些年不是等你的一句對不起。」沈星河想了想，這又繼續說，「你對不起的人只有你自己，你現在還能想起來，你最開始到底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嗎？顧清夢，你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這一連串的問題，徹底的把顧清夢問住了，他明明最開始不是這樣的。最開始的顧清夢意氣風發，曾經許諾望百姓有所歸，天下無盜賊。

而現在，不人不鬼，半死不活，誰能想到昔日里滿是驕傲的太子竟然生活在泥土裡，掙扎了幾十萬年，還是沒能回頭是岸。

「儘管如此，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唯一堅持的事情大概就是喜歡你了吧。」

「謝謝你遲來的喜歡。」沈星河一笑，冰雪消融，「可惜了錯過了這麼多年，我早就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