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鎮一片春光明媚之色，鶯飛草長，生機勃勃。

「唉呀，孫大哥，恭喜你喜獲麟兒啦。」「哇，這娃娃好漂亮啊，你看看。」「多謝，當初拙荊懷胎時，我會試方才結束，不及趕來，承蒙大夥兒幫忙照顧，孫某感激涕零。」

「可惜，王老婆婆剛剛去世，不然她見到這麼可愛的娃娃，一定欣喜的很啊......。」一人突然低歎道。「唉，就是。」一片哀痛的附和聲此起彼落。「也不知道婆婆養的小灰灰怎麼了......。」一個小姑娘小聲的喃喃自語。

穗鎮後山上，雖也是陽光燦爛，氣氛卻大相逕庭。

溫軟的陽光碎落一地，從玉似的竹的指縫細細透出，風吹草動間竹林沙沙作響，雖是暮春時節，卻入了幾分若秋的憂愁之色。

微微隆起的土丘旁，擺著兩瓷簡陋卻乾淨的白瓷瓶，一小爐香冉冉飄揚著幾縷清煙。

墓碑是新打的，石角邊兒未生一絲灰或蛛網，墓前恭敬的放了兩杯水和一盤瓜果，整齊端莊。

一隻纖瘦的灰貓優雅地捲起尾巴，圈住腳爪，那雙乾淨的碧眼並無昔日裡的生氣，卻帶著幾分似人的悲慟和靈氣。

他沒有打哈欠，沒有一如往常的隨意，沒有慵懶的舔理毛髮，不動如山，仿若就是今日寒冬的北風帶著霜雪呼嘯而來也不為所動，唯一雙煙霧凝成的絨耳不時煩憂的彈抖。

自辦喪事的人群走後，他便一直坐在這兒。茅屋是婆婆生前的居所，現今是墓碑的背景。

他很清楚，自己待這兒是持不了多久的。

他傾身站起，休長的四肢和小身板伸了伸。

邁步下山。

...

「師父，今天要去哪？」江陵雲淡淡的笑著跟在師父身後。

「去穗鎮。當地有個隱居在後山的前輩，雖是婦道人家且體弱多病，卻能製出最好的符紙。」男人說道。去穗鎮還另有一因，其它子弟都去雲蘭了。雲蘭和穗鎮這個小鄉野距離甚遠，得越過寒陽和平山這兩個大城，費一番心力能到達，尤其中間還有江水湖河得渡。

那便能讓江陵雲休息下。

「那我們也快到了吧？」江陵雲問道。

「這裡是平山邊境，平岳山邊時有盜賊。雖不足以懼，不過還是盡少生事，走水路吧。」江秋茗抬眼望了一眼清澈的天。「趕路吧。幾個時辰後怕是要下雨。」

二人沿著城鎮來到河邊，此時已是午後，水畔幾縷細柔清霧，河面映出白雲，頗有幾分令人倦怠的慵懶。

一條輕舟悠悠劃過水面。

「客官，渡河麼？」蒼老的男人站在船頭，撐著一支長篙，慢慢滑到岸邊。

「船家，能去穗鎮嗎？」江陵雲問道。

「能能能，趕緊吧，要變天嘍。」此時雲朵已開始瀰漫在本來清澈的天空。雖然仍有幾片陽光，且雲朵白冉冉的，似船夫這種需時時觀察天氣的人卻已知不久後便要落雨了。

二人上了船，船夫便開始劃水了。那船家動作雖慢，卻是每一槳都含著力，悠然而卻不遲緩。

幾個時辰後，天空漸漸陰了下去。

船夫唱著漁歌船謠，一聲聲渾厚的嗓音在湖面上流轉。

他頓了頓。「客官，到啦，到啦。」

撐著篙，便停在河畔。

「謝謝。」江陵雲淺淺一笑，給了那船家幾些銀子。

「師父？」他轉頭望向剛剛踏到地面的江秋茗。

「就是這裡沒錯。」江秋茗點點頭。

穗鎮一片彩霞，天邊更給暈染出橘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