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然自得》開機的當天，南旬苒起了個大早，和葉暮兩人早早跑到場地去等雲寒。雲寒剛下車，就被兩人圍住。

「雲總，早上好！」兩人異口同聲。

雲寒目光掃過兩人，輕笑了一聲，說道，「早上好。」

南旬苒和葉暮像小跟班們找到了組織一樣的開心。南旬苒問，「雲總，我們要做些什麼呢？」

雲寒指了指也抵達現場的導演和演員們，邊走邊道，「開機就是圖個氣氛圖個吉利，留個紀念嘛。不必緊張。」雲寒當然明白這兩個人為什麼會圍在他身前，陸郁楓指名了要他帶一帶這兩人。

南旬苒和葉暮跟著雲寒，先和導演組的大佬們打了個招呼，又和演員們胡亂客套了一番。

大導演點了香準備拜神，大家便噤聲，也跟著彎腰拜。敬畏之心是要有的。

拜完之後，大家站隊擺好pose準備拍照。隔壁工作人員中突然發出一陣小喧鬧，南旬苒看過去，只見陸郁楓和沈無風正在給工作人員發紅包。

葉暮也看見了，問南旬苒，「他們怎麼來了？」臉色卻是一片歡喜。

「不知道。公司里項目挺多的，也沒見他開機就去現場。」南旬苒道。陸郁楓沒跟他說，他今天回來。

紅包發到他們這邊時，大家「謝謝陸總，謝謝沈總」的聲音此起彼伏。

陸郁楓給南旬苒遞紅包的時候，南旬苒也跟著大家一樣，說，「謝謝陸總。」

陸郁楓掛著禮貌性微笑的臉突然換上了寵溺的笑容。南旬苒聽到葉暮對著沈無風說了，「謝謝！」

看到沈無風由禮貌微笑，變成寵溺微笑，又變回禮貌微笑的那一刻，南旬苒的心咯噔了一下。

陸郁楓也是這樣對待他的！心裡頓時更加歡喜地向陸郁楓看去。

「大家準備，要開始了！」攝影師在前面喊道。

南旬苒和葉暮站在雲寒左邊，雲寒右邊站著主演李宸烽和安滄，安滄右邊是大導演，陸郁楓和沈無風站在大導演右邊。

拍完照片，陸郁楓和沈無風就走了。之後大家就撤了檯子，開始去拍攝地點收拾現場，準備開拍。

「今天拍的是奉游然和范遙逸在山谷初次相遇，相處的片段，中間插了小夏來求藥的一事。演員們正在化妝，一會拍的時候，你們就看著，主要由我和劉導溝通，回去之後，你們各交一份觀場感給我。」雲寒道，給他們一人一份劇本，「明天拍攝的劇情要過一下，發現問題及時溝通，一般來說，能拍出來就不會改什麼。不過主要看劉導。你們在現場要做的就是多看多聽多記錄。葉暮，一會你做一下場記，明天南旬苒來。」

「我們一人一天嗎？」葉暮問。

「嗯。」雲寒道。「拍攝的時候，遇到一些特殊情況，比如演員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可能會需要移道具什麼的，會比較急，聽到能幫忙就及時幫忙。」

「好的。」南旬苒和葉暮異口同聲道。表情還是蠻期待的。

「不要太緊張，跟幾天就好了，其實也挺好玩的。別人只能看熒幕直播，你們可以看現場，更真實。能學很多。」雲寒笑著緩和兩人的緊張感。

「嗯嗯。謝謝雲總。」南旬苒微微笑道。雖然是陸郁楓的小說，也是他投資的，但氛圍還是有點壓抑。

「那我先過去了。」雲寒道。

「嗯嗯，好的。」葉暮道。

雲寒走後，葉暮和南旬苒站在一邊看本子，葉暮從包里掏出筆和便箋本遞給南旬苒，道，「小苒，你也別擔心，板子都由我來打。」

「葉暮，我是不是不太適合這一行，雖然我喜歡，但是好像幹不來。」南旬苒看向現場忙得熱火朝天的工作人員們，突然就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

「小苒，你別多想。大神都是從小白過來的，熬過來就好了。不是還有我陪你嗎。」葉暮看向雲寒的眼神里多的是崇拜與嚮往。

南旬苒笑了笑，「嗯。」暫時先不想那麼多，幹幾天試試，如果真的不合適，幹不來，他還可以回揚州。

兩人在這邊閑聊的時候，那邊場景與演員都準備好了。雲寒叫了聲葉暮，葉暮會意，和南旬苒走過去。雲寒把板子、筆和擦子給葉暮，葉暮拿著，沖著南旬苒笑道，「還真是有點緊張，一會我做錯了什麼，你要提醒我啊。 」

「嗯。」南旬苒也有點激動。這是他嚮往已久的開拍現場，現在他就身處現場，這種距離，帶來了身心上的喜悅與滿足。

葉暮對著鏡頭喊，「游然自得第一場第一次開始！」板子一拍，演員們開始走戲，導演專註於鏡頭裡的畫面，現場大家的目光集中在演員或者導演身上。

南旬苒出神了，他看著現場這副動圖，閉上了雙目，再睜開眼，他正坐在書房裡，桌子上放著筆記本，筆記本里放著游然自得的花絮。

南旬苒揉了揉眼睛，拿起桌上的眼睛帶上。敲門聲響起，隨後一個看起來四十多的男人端著一杯茶進來了。

「西湖龍井？」南旬苒合上筆記本問。

「嗯。」男人把茶遞給他，渾厚柔和的聲音響起，「我給你捏捏肩。」

「好啊。謝謝你，陸郁楓。」南旬苒的目光盯著筆記本。如果沒有當年的那一部游然自得，他成不了今天的南旬苒。實現不了他的動漫工作室和導演的夢想。

「這麼還這麼客氣，一點沒變。」陸郁楓的揚起了嘴角。

南旬苒仰頭看他，似乎陸郁楓還是當年那個少年，可是他已經變成一個有你肥大叔了。

「陸郁楓，」南旬苒伸出雙手反抱住陸郁楓的腰，「我們明天是不是該去看看葉暮了。」

「嗯。」陸郁楓不緊不慢地給他捏著肩膀，眼裡映著南旬苒仰頭看他的模樣。像極了某個醉酒的晚上，南旬苒靠在沙發上仰頭看他，眼神無辜又引you。

陸郁楓低了頭，湊上南旬苒的雙唇。傍晚的夕陽從窗戶灑了些柔光落在地面，氛圍很好，就像他們後來相互依靠，一步一步，不急不慢地走到了今天。

書房的牆面上掛著南旬苒這些年獲獎的影視作品，書架的最上層放著他和陸郁楓的漫畫，中層放著南旬苒作為導演必修的書目，下層放著大大小小的獎盃。有陸郁楓的有他的。

陸郁楓低頭的那一刻，南旬苒的腦袋裡閃現很多片段，關於學校，關於揚州，關於上海，關於漫畫，關於作品，關於他和陸郁楓的這二三十年。

他們之間其實有很多的不合適，陸郁楓的花心，陸郁楓的優秀，陸郁楓的暴躁，陸郁楓的腹黑，陸郁楓的不理解，陸郁楓的……過分溫柔。

這二三十年間，他們分開過，鬧過，罵過……唯獨沒有打過。陸郁楓從未對他豎起一個巴掌，他也未想過在陸郁楓那好看的臉上留下五個手指印。

殿下結婚那天，他哭了，很是捨不得，陸郁楓卻和大家談笑風生，弄得跟沒有感情的父親一樣。

殿下卻說，「陸郁楓今晚肯定問我去哪了。你就跟他說，我跟別的男人跑了。」

那天晚上，陸郁楓醉了。盯著殿下的房間，許久，他對南旬苒說，「你看我倖幸苦苦養大的，什麼回報也沒有，就跟別的男人跑了。」

南旬苒想起白天里殿下的話，突然笑了。

某次訪談，南旬苒被主持人問道，在這些年，有沒有遇到什麼讓他改變最大的事情或者人物？

南旬苒看著鏡頭，笑得很溫柔。他知道陸郁楓正在熒幕那頭看著他。

陸郁楓一直記得他的回答：其實沒有被改變，只是看到他的優秀，不忍心自己落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