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天明明看見有鬼魂在水面上的，只是不過一眨眼就不見了，這種情況怎麼說怎麼詭異，

橋上。

何北清點了下自己漁網裡的鬼的數量，又隨手點了一下修那邊的數量，不禁鬆了口氣，「還好沒有到最差的情況。」

修在一旁無聲點頭附和著。

何西在一旁渾身散發著頹廢的氣息，低垂著腦袋，不說話也沒動。

從他的漁網被搶走然後到他鬆手的那一刻，安小天覺得這個無常似乎頹廢得有些生無可戀，渾身都透露著哀痛與……自責。

安小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沒有說話，只是多事的瞧著何西的方向看了兩眼。

何北和修那邊已經沒有空顧及何西了，鬼魂從河裡被撈上來之後，他們兩個就忙著翻查死簿核對名字清點人數。

這麼忙的時候，安小天作為新人即便是有心也插不上手，他想了想，還是走過去跟何西並排坐在了一起，他也不說話，就坐在何西的旁邊，沉默卻不能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的何西以為是自己的哥哥走過來勸慰自己，他低著頭也不打算理身旁的人。

只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等到身邊的人嘰一聲，何西斂了些情緒轉頭看過去。

他這才發現坐在他身邊的是修帶著的新人，撇了撇嘴心裡也不算理他，可是嘴巴就忍不住開始搭上了話，「你是過來嘲笑我的嗎？」

本來再發獃的安小天聽了何西的話，下意識的搖頭，「不是。」

就這麼淡淡的兩個字，也沒有其他解釋或者其他語氣，何西臉色緩解，對安小天的敵意也淡了幾分，只不過他的語氣還是不太好，「你不嘲笑我，那你坐過來幹什麼，橋上那麼多地方你非要坐我這裡的嗎？」

安小天很認真的看著他，問道，「那是不是非要嘲笑你才可以坐在你身邊來？」

何西直接被安小天的話噎住了。

這人還說不是來嘲笑他的，一說話就把他堵得死死的，他怎麼看都覺得這人是來添堵的。

何西有些氣悶的用眼神剜了安小天一眼，心裡是打定主意不跟這個人說話的，可是奈何嘴巴還是不受自己控制，嘴一張話就出來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沒用？」

這話說得似乎有些頹廢了，安小天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接話了，只能硬邦邦的留下兩個字，「沒有。」

天地良心，他還真的不是說謊，他與何西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人家連他名字都不知道，說的話也沒有超過10句的，何西有沒有用他還真的不知道。

只是何西陷在了自己的思緒裡面了，他明顯是不信安小天說得話，即便是安小天只有幹巴巴的兩個字他也覺得別有深意，以至於話就這麼說出口來，「你肯定也是覺得我沒用的，白白的害了這麼多的鬼魂。」

何西有沒有害鬼魂，安小天還真的不知道，他看見了何西漁網裡面的鬼魂被奪，看見了何西作出最後的努力，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他並不覺得何西有錯。

「你沒有錯。」安小天很是認真的說話。

「我怎麼沒錯？我怎麼沒有錯？」何西自責的反駁，「要是我捉緊了，那些鬼就不會被鬼鯰搶走了，你可知鬼鯰是什麼東西？」

鬼鯰？他還真的沒有聽過。

安小天無聲的搖了搖頭。

似乎早就知道安小天回事這樣的回答，何西嗤笑了一聲，「你這個小白自然不知道什麼是鬼鯰，鬼鯰是屬於地府的生物，可是因為鬼鯰長居住在深海，地府想管轄卻是有心無力，於是這種生物就猖獗的生活的水裡，時常與我們無常搶奪鬼魂，尤其是水鬼，充滿怨氣的，鬼鯰最愛了，被鬼鯰吃掉的鬼魂就會失去轉世投胎的機會，幸運的會變鬼鯰吃進肚子了，魂飛魄散成為鬼鯰的動力來源，不幸的那些就是鬼鯰沒有消化的，還有思維卻只能永遠在暗黑的深海里逗留。」

安小天沒有想到方才那個長著鬍鬚的古怪生物竟然是這般的，他愣了一下，還是重複著方才的那句話，「你沒有錯。」

「你這是還沒有明白嗎？」何西看著安小天的目光帶著自暴自棄，「因為我放手了，所以方才我手裡的那些鬼魂失去轉世投胎的機會，他們或者成為了食物，或者就這麼永遠在深海里了。」

「我知道，」安小天繼續說道，「可我還是不覺得你有錯，反觀方才的情況，如果你真的就這麼跟鬼鯰死磕到底的話，何北手上的鬼魂也會成為鬼鯰的食物，甚至於，你和何北都會成為鬼鯰的食物，你可以為從你手上失去的鬼魂而自責，但是我並不認為你要放棄你的責任而自怨自艾。」

何西顯然沒有想到安小天會這麼說，他用很複雜的目光看著安小天，如果是何北過來安慰他，大概只會幹巴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修過來安慰他……修那貨估計不會安慰他，只會等他自己走出來。

從沒有人這麼安慰他。

自從做了無常之後，對於人的七情六慾以及生離死別已經漸漸看淡了，如果非要評定一個標準，那幾乎是要了冷血的地步，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一番話，就像是冬日裡的一杯熱茶，熨帖了整顆心臟，連帶人也變得暖洋洋的

何西覺得自己心中的鬱悶散了許多。

有時候人一種奇怪的生物，一段話就會變得天晴，有時候人的語言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即便是不加任何的感情，也能渲染出溫暖的光芒。

無常雖然冷血，可到底也是從人轉變出來的。

何西也不看安小天了，他此時坐在橋上的水泥地上，數著地上的小沙粒，有些悶悶的問了一句，「你有沒有生氣？」

前一瞬還在自責的，後一瞬扔出了一句有沒有生氣，安小天覺得自己腦容量幾乎跟不上了，只能厚著臉皮問道，「你說的是哪件事？」

何西又被安小天的話噎住了。

這話什麼意思？怎麼說他好像很不會人情世故的得罪了他很多次一樣？

何西瞪大眼睛，大有一種為自己的申辯的氣勢了，可這氣勢也不過維持了兩秒鐘，他整個人都焉兒下去了，繼續低著頭數著地上的小沙粒，語氣仍是悶悶的，「就方才……我推你一把……你……就看著臉色不好的……你有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