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邵群的睡衣簡直就像個大號麻袋，尤其是穿一整套。

他最後找了一套比較像樣的黃褐色對扣襯衫秋裝，挽起袖子和褲腿，慢騰騰下樓，每踩一步都小心翼翼。

因為走快點兒他覺得自己就要摔了。

樓下客廳里，茶幾上擺著一籃各色水果，空了一半兒了都。

邵群不耐煩地剝著橘子解渴。

二十幾個。

抬頭看李程秀那一眼，像是獵物主動撞進陷阱，更是激動得渾身躁動。

李程秀皮膚白，骨架子小，就算袖口挽上去，走動的時候也會滑下來，捲成一圈兒的布料垂下來，遮住大片手背，只露出青蔥一樣的幾根手指指尖……

他看著就像是根本沒有長大。

邵群艱難收回視線：「過來坐好。」

李程秀悶悶哦了一聲，坐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

邵群皺眉：「過來點兒，你坐那麼遠聽得清啊！」

李程秀瑟縮了一下：「太近……你會吵到我。」

邵群：……

邵群朝他招手，緩聲道，：「成，我小聲點兒，過來。」

李程秀挪了過去。

邵群：「是你自己找我幫忙的，你心裡有數吧。」

李程秀直覺他要說什麼不太好的事情，可能是提要求，這個很正常，因為他這個樣子，肯定會影響到邵群的正常生活，於是低低『嗯』了一聲。

沒有一點異議。

就很乖。

「那咱們來個約法三章。」

「什麼？」

「我讓你住進來，你給我收拾屋子。」

「……哦。」

「你要治療的時候自己來敲門，要麼給我打電話，我不會記住這個事兒。」

李程秀沉默了一會兒，就這一條，讓他覺得邵群其實很不耐煩，但他只能點頭：「嗯。」

邵群瞟了他一眼，把他的反應盡收眼底：「還有，你沒資格幹涉我社交，知道吧。」

李程秀不太明白地看著他。

「我跟誰在一塊兒都跟你沒關係，我就是看在我們老同學的份兒上大發慈悲。」

李程秀愣了一下：「……啊？」

「啊什麼啊？」邵群瞪他，「聽清了沒有？」

「……哦。」他失望地說。

「你還會不會說點兒別的了？！凈一個字兒一個字兒蹦！」邵群叫他拿手機，自己搶過來撥了自己的號，順帶就看到了他聯繫人裡邊兒幾乎沒有幾個人，最近的通話記錄都是一禮拜前的，語氣又不由得放軟，「以後要找我打這個電話，我說的話你都要聽，知不知道。」

李程秀：「……你不是說只有三條嘛。」

邵群：「……」

邵群：「那就只要最後這條。」

邵群：「嘖，你要求怎麼這麼多。」

邵群：「不就是叫你聽話還這麼多借口。」

邵群：「你這是找人幫忙的態度？」

李程秀：可我什麼都沒有要求啊？他又生什麼氣？

李程秀：我都還沒生氣。

10

說完邵群伸手捏了捏李程秀的脖子，覺得他體溫也不怎麼高。

然後就是，他皮膚真好。

李程秀覺得後頸很燙，又是陌生的觸感，不禁往裡縮了縮。

「你真沒感覺？」邵群忍不住問，大拇指在他後頸窩上下摩挲。

李程秀略略臉紅，搖頭。

「那你耳朵紅什麼？」

還是搖頭。

「你不會說話啊？」

依舊是搖頭。

邵群：……

因為沒有人這樣摸過他的脖子，而那一片皮膚對任何一個擁有第二性徵的人來說，都是很重要且私密的地方。

那是一個性||器||官。

他單純地覺得害臊。

邵群垂下眼，正好能看見因為衣服過於寬鬆而露出來的一小片脊背，皮膚上起了薄薄一層疙瘩，衣領落下的陰影小山溝一樣往下凹陷。

邵群扯了一把李程秀的胳膊，把人整個帶進懷裡。

肩膀倏地撞到一片堅硬的胸膛，李程秀嚇得一顫。

緊接著，他覺得有潮熱的氣息打在自己脖子後邊兒。

邵群鼻尖在那裡蹭了兩下，也真的沒有聞到任何味道，可他又覺得不太可能，在那個地方拚命嗅著。

李程秀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覺得自己整個腦袋都要融化了，死死抓著自己的膝蓋，褲腿過於寬鬆，柔軟的布料在他的指尖糾結成皺巴巴一團。

邵群的動作讓他頭皮發麻。

邵群覺得他好像在顫：「有感覺了？」

搖頭！

「那你抖什麼？」

還是搖頭！

「不舒服？」

拚命搖頭！

「誰他媽知道你搖頭是什麼意思！給我說話！」

「我我、我……」李程秀嚇得本能開口，支棱著脖子，半天才吐出一個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