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在校的每一天都被一張課程表安排得明明白白，不管是努力的還是不努力的，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大家期待的運動會即將召開，而在運動會前的月考也來了。

每間考室里只安放三十個座位，排名靠後的學生就只能坐在禮堂改的臨時考室里，多出來的一部分桌椅就會被搬到走廊外面和禮堂。三班的教室在三樓，他們也就不必像一樓的學生那麼慘，要跨越小半個學校把桌椅搬去禮堂。

周一，最後一節課結束，大家連自習也不上，就開始在老師的指揮下布置考試。這是他們入學以來的第一次月考，再有接踵而來的運動會的加持，心情很是激動。

人聲鼎沸中，還夾著桌腿在地板上拖拉而發出的令人牙酸的茲茲聲，整棟樓就像個壞了的擴音器，下面路過的人都要被吵得加快腳步。

「快快快，坐邊上給大家謄位置出來啊，這裡面還堵著呢。」黃子章坐在已經收拾好的課桌上催促。

溫行雲把課本全部都塞進桌肚了，椅子往上一擱，囫圇扛起來搬走，靠牆放置後，又進去幫忙把蔣新月的課桌搬出來。

班導站在講台上指揮：「先搬靠邊的桌子，你們裡面的男生也過去幫一下女同學，在這裡堵著也是堵著。」

溫行雲幫林路星的同桌搬完，進來就瞧見於隨心竹竿似的胳膊抬著桌椅，小步小步地往門口挪。但前面的人還沒搬出去，他就只能被堵在那裡，前後都有人，把桌椅放下就會壓著祝願的手，實在是舉步維艱。

溫行雲從後門繞到前門，幫著堵在門口的那位抬了一把，把位置讓出來，然後開始組織大家有序地往外走，而不是全部堵在一起動不了。

其他男生搬完之後也過來幫忙，很快就把考室布置好了，溫行雲拉過於隨心的手細細檢查，只見人掌心裡遍布著紅痕，是被課桌邊緣擠壓出來的。

「下次布置考室，你把自己書本收拾好就行了，桌椅我來搬，知不知道？」

於隨心想了一下，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可以給別人添麻煩。」

溫行雲很不客氣地問：「我是別人？」

「爸爸媽媽和弟弟不是別人。」

言下之意就是你的確是別人。

溫行雲看著他澄澈的雙瞳根本生不起氣來，只是揪了一下他的鼻尖，嗔怪道：「小沒良心的。」

學生常說，大考大好耍，小考小好耍。

考試期間沒有早讀，沒有晚課，愛學習的就抓緊時間複習，不愛學習的就趁此機會玩個痛快。

溫行雲回家給自己做了碗蛋炒飯，就著國民女神老幹媽，吃飽後上網逛了下攝影論壇，他報名參加的比賽，明天公布結果，大家都在猜誰會得獎，他還看到有不少人投了自己。

攝影獎項他得過不少，但只有這一次一直牽動著他的心。

他拿於隨心的照片參賽，經過了白婷婷的允許，最後要是沒拿到個名次，多少有點丟面兒。

估摸著於家已經吃完了晚飯，他帶著複習筆記按響了門鈴。

高中習題只是對一個只有五歲智商的人來說實在是複雜，給於隨心補課是一件非常消耗耐心的事情，而且像是石沉大海，得不到回應。

溫行雲能做的就是教他背，理科背公式，文科背重點。但是文科要背的太多，溫行雲就讓他挑重點裡的重點背，還要教他怎麼讀懂題幹把背過的東西對號入座。

「雲哥哥，要是我考不好，你會不會，嫌棄我呀？」於隨心臉上難得顯出愁色。

溫行雲停下收拾東西的動作，「我怎麼會嫌棄你？」

分明是滿腔愛意捧出來，都怕自己不夠誠懇，得不到你的心。

於隨心低下頭，讓溫行雲看不清他的表情，「如果付出沒有回報的話，會很失望的。」

他知道自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雖然老師父母對他沒有要求，但他心裡還是難受的。

「就像守著一顆永遠不會發芽的種子，永遠也看不到花開的那天。」

溫行雲對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而感到詫異，想了一下，在紙上畫了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樹下有一粒呼呼睡懶覺的種子。

「那我願意變成一棵樹，為你遮風擋雨。」

於隨心怔怔地看著畫，房間里陷入安靜。

溫行雲也陡然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合適，於是又再畫上添了幾棵樹，說：「這是阿姨，這是叔叔，還有岑戈黃子章祝願，只要你開心，我們就開心。」

於隨心手指在畫上摩挲兩下，很喜歡的樣子，「雲哥哥可以把這幅畫送給我嗎？」

溫行雲尚在失神中，慢半拍地答應：「當然。」

看著於隨心轉憂為喜，他鬆了口氣，說：「明天還要考試，早點睡覺，我也回家了，心心晚安。」

「雲哥哥晚安。」

走出於家家門，溫行雲神情獃滯地踩著階梯一步一步往上走，他被壓抑著的情緒如浪潮般席捲著而來，心跳也逐漸加快速度，噗通噗通，像是要跳出來。

他鑰匙掏出來戳了好幾下才戳進鎖洞里，走進屋子關上門，他靠著玄關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剛才那番話算表白吧？大約是吧。

他慶幸於隨心沒聽懂，又因為沒有得到回應而有些許失落。消化著五味雜陳的情緒，他走進書房按照慣例把晚上用過的草稿裝訂好寫上日期，盯著最後一頁的空白處，他提筆頓了好久，寫下：

告白，羞澀，難懂，慶幸，失落。

他放下筆，罕見地主動在群里發言。

【仰天笑：有沒有談過戀愛的？】

【四牛：1】

【五雞：1】

【二狗：1】

【三鴨：？？？原來就我一個母胎solo？】

【仰天笑：談戀愛是什麼感覺？】

【二狗：窮，一份零花錢養兩個人】

【五雞：累，遊戲和對象不能兼得】

【四牛：慘，沒有人身自由還挨打】

【仰天笑：你們仨跟我這兒寫文章呢？】

【三鴨：不要的女朋友可以在我這兒換一個不鏽鋼盆兒~】

【二狗：滾！】

【四牛：滾！】

【五雞：滾！】

【二狗：@仰天笑 哥你有對象了？】

【五雞：豎起我的小耳朵.gif】

【三鴨：@五雞 你能用點猛|男用的表情包嗎？】

【五雞：@三鴨 我媳婦兒給我存的，不服咱放學比劃比劃】

【仰天笑：沒對象，但想談一個了】

【五雞：就你那條件，追你的姑娘不得排條長龍？對了，南方人的審美和咱們北方一樣嗎？】

【三鴨：你不廢話嘛，就算到了南方，人姑娘喜歡的類型也不是你那樣的】

【五雞：閉嘴吧你個母胎solo單身狗！】

【仰天笑：…………】

【二狗：哥，你有啥想法？】

【仰天笑：我想把他倆踢出去】

【四牛：同意】

【二狗：+1】

【五雞：雅蠛蝶QAQ】

【三鴨：嚶嚶嚶QAQ】

【仰天笑：你們倆對自己有明確的認知嗎？摞起來得有四米的壯漢】

【仰天笑：別打岔了】

【仰天笑：談過戀愛的來說說你們是怎麼表白的】

【四牛：傳紙條，「能和我談戀愛嗎？」】

【二狗：當著全班的面表白，外加一朵玫瑰花】

【五雞：直接問她，你樂意跟我處對象不】

【仰天笑：在不知道對方是否喜歡你的情況下？】

【四牛：日久才能生情，一般女生都不會拒絕表白的，除非哥們兒硬性條件實在是差得讓人擱不下眼，後面處著處著就好了】

【三鴨：再處著處著就分了】

【四牛：你放學等著！你死定了！】

【二狗：我覺得我同桌對我有意思，我也對她有意思，就詢問一下，沒想到她真的答應了】

【仰天笑：五雞呢】

【五雞：我和四牛差不多】

【二狗：哥，你也別想太多，學生時代談戀愛，大都是覺著好玩，沒必要思前想後的，放寬心吧】

【仰天笑：了解】

溫行雲放下手機，望著天花板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