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家啊！好大，一個人住不會很寂寞嗎？」林生把鞋蹬到一邊，光著腳就蹦蹦跳跳地走到客廳，踩到任疏言家的單人沙發上窩了起來，抄起遙控器就把電視打開來，動作一氣呵成，自然得像是來過很多次。

而任疏言只是默默地把小麻煩脫在玄關的鞋子整整齊齊放在鞋櫃上，然後拎著一雙新拖鞋走到林生身邊半跪著把他窩在沙發里的腳扯出來，溫柔地給他套上拖鞋後，再把人從沙發里撈出來，一邊把人撈到懷裡，一邊拍拍小麻煩的小屁股，帶著笑說道：「先去上藥。」

動作也是一氣呵成，自然到像是平時就這樣做了好多次。

「那你給我上藥。」撒嬌。

「知道啦。」其實任疏言就沒打算讓林生自己動手上藥，沒想到這個小東西還主動附贈了一個撒嬌。

把人半拖半抱到主卧，任疏言從櫃子里拿出醫藥箱，一回頭林生已經十分自覺地把衛衣脫掉了，露出來纏著繃帶的肩頭和青一塊紫一塊的小腹。

林生很白，這些痕跡在他身上很明顯，淤青像是渲染在白紙上的墨水，一滴上去就開了花，一種怪異的美感的同時卻又讓人有些心疼和驚訝，看上去跟高中生一樣的乖乖男，哪裡弄得這麼多的傷？

「來吧！」林生倒是樂滋滋的，好像還挺高興，一點都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口，也沒有注意任疏言微微蹙起的眉頭。

肩頭果然扯到了，血又把繃帶染成了暗紅色，任疏言熟練的把林生肩頭的繃帶一圈一圈拆下來，每拆下一圈，他的眉頭就皺緊一點，直到露出整個傷口的模樣，任疏言說不出話來了。

其實一般人不太能看出來這個傷口的原貌，可是畢竟任疏言不是外行，他一眼便看出來這是槍傷。

子彈已經被取出來了，但是明顯不是專業的，傷口處理的並不樂觀。

「怎麼了？」林生以為他覺得自己疼，於是又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哈哈哈，沒事，我早就不疼了，你快點上藥吧！」

任疏言勉強找回來一些除了喜歡之外的理智，他的語氣有些降溫，沒有抬眼，陡然冷冰冰來了一句：「你到底是誰？」

林生一下子被這個語氣給嚇到了，因為他本來覺得傷口已經在癒合了，一般情況下也看不出來是槍傷，可是任疏言的話告訴他，對方知道這個傷口的來歷。

「鴨梨，我是你男朋友啊……」林生往後縮了縮，還在笑。

「我不知道你說的鴨梨是誰，但是我現在在問你的身份。」任疏言抓住林生的腳踝，不讓他逃。

「說話。」

「你，你抓疼我了，你先放開我！」語氣帶上了若有若無的哭腔。

任疏言的心一抖，手就無意識地放開了，下一秒，床上那個不明來歷的小麻煩就抓起衣服要往外跑。

「你要去哪！」任疏言反應過來，攔住了林生的去路。

「你不是他！鴨梨才不會這樣！」林生看著任疏言愈發冰冷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被騙了一樣，心疼得皺在一起，一張小臉也皺巴巴的。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我是那個什麼鴨梨！你先說清楚你是誰，為什麼你身上會有槍傷？」任疏言步步緊逼。他本想溫柔些，可林生一口一個鴨梨，他莫名地就很煩躁，他將這份煩躁歸因為對面這個突然纏上來的小麻煩很有可能是一個間諜。對，沒錯，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有女人想要靠近他，但是他從來都沒有落入過誰的圈套，而這一次，連來歷都不明朗，他就把人大剌剌地帶回家了，太...太不謹慎。

林生死死盯著任疏言的臉，對峙了幾十秒，隨後像是彷彿明白了什麼一樣，轉身跑到陽台那，躍上了欄桿。

「對，你不是他，是我認錯人了。」林生說完這句話，回頭看了任疏言最後一眼，然後就消失在夜幕里。

任疏言突然心裡面什麼情緒都沒有了，因為林生回頭那一下，笑了。

那是任疏言從來沒在別人臉上見過的表情，也是一個讓他的心痛到無法忍受的表情，那是一抹落寞的笑容，一直哭著的那個人，把眼淚鼻涕蹭到他身上的那個小麻煩，忍紅了眼眶，硬是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只是強迫自己笑了一下，就走了。

原來他也不是在誰的面前都那麼愛哭嗎？

「該死！」任疏言看著林生消失的方向，怎麼就不能好好問他呢？不知道是被「鴨梨」還是間諜激怒了，他現在都很煩躁。

任疏言本來是個情緒很單調的人，而此時此刻，他卻覺得心裡亂得不行，封印在心底多年的五味瓶被小麻煩一下子打翻了，真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