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砍在梁須彌的身上，反而被震彈開去，踉蹌後退，景皓差點握不住劍柄，卻也不願收手。他聽不見宿辰陽的勸阻，就像個耍無賴的瘋子，越劈越無力。

然而光是劈砍梁須彌根本無法消除他心上的痛楚，而這般亂揮亂砍，卻似有無盡的冤屈。就在劈了不知道多少下之後，男人忽然絕望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抓上樑須彌紋絲不動挺立著的身軀。

「求你，求你救他，求求你們了。」

是什麼使得這個高傲的男人放下自尊去求剛剛還視以為仇敵的人。

小二本是嚇得渾身顫抖，一直躲在梁須彌身後，此時只覺得納悶。雖然得以見到景皓落成這副樣子，是他這些日一直所希望的，卻在這時候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倒像是自己做錯了事。

不，肯定是他搞錯了。小二定了定神，決心不能被男人突如其來的苦肉計矇騙。

「你哭什麼！自己的寵物不看好點，還怪我們欺負它？哼哼。笑話！」他當即冷笑了一聲，並立刻安慰自己，可不能被男人這麼一哭就怕了去。

景皓猛地抬起頭，散亂的頭髮，充血的雙眼，滿面淚痕像是從地獄裡鑽出來的魔鬼要把眾人也拉進深淵。與之對視的這瞬間，可怕到讓小二這輩子都忘不掉。

他像是放棄了一樣，一言不發的拄著劍從地上站起，恍恍惚惚似有點曉得，有些人就是不明不白不讓人活。

若明德不能恢復原樣，就算陪上性命，他也定要拿這對兄弟陪葬。

眼見這兩對人，不明所以又要開戰，外敵不明，內部紛爭，簡直內憂外患。宿辰陽不得不出面調解了。

「我看得出來，你確實拿了它的東西。」

「我？它像個人嗎？我拿它東西？」

小二雖是有被景皓的模樣嚇到，但見他不言半句像個惡神一般站立在旁，反而不知死活的壯了點膽，怒氣沖沖道。

「怎麼拿它的東西了，就算是搶，小二也搶不過你們的吧？我看是你覬覦宿辰家的寶劍，才故意鬧這一出吧？」梁須彌自是站在小二這邊，只是這時候倒顯得過於鎮定了些。

就當這些人還吵的不可開交，合成人可不像人那般，遇上矛盾還能吵上兩句，當即抬手把頭頂捅了個大窟窿。

「我的天，這裡可是地下室啊……」宿辰陽驚嘆一聲，果然，緊接著便是樓上宣柏曉的呼叫聲。

雖然這底層被捅了個窟窿，還不至於讓整座樓倒塌，但這個窟窿正好對著一樓大廳的強根，於是，那面刻著結界咒語的牆，裂了……

「糟了……」在意識到大事不妙的瞬間，宿辰陽顧不上這兩對人，直奔樓上。

聽著腳步聲踏著樓梯漸離漸遠，小二這才肯拿出兜里一直藏著的吊墜。

「還你就還你。」他說著，故意打開墜子，露出裡頭的照片，挑釁一般的朝合成人丟了過去。

「哼，恐怕你還不知道吧，眼前這位把你買下的男人就是當初把你變成這模樣的，那個畜生的兒子。」說著，他趴在了地上嗤笑不止，或許只有見到合成人真正報復了它的主人，他才能感到絲毫暢快。

之前，小二從景皓身上偷了這墜子後，就回家調查過。在十三年前，有家非常大的科學研究所，靠著景家的投資，做了項慘無人道的研究，聽說最後鬧出了人命，景家才倉皇撤資，把責任全推到研究所頭上。

「研究所自然是倒閉了，但是據說當時的實驗結果不翼而飛，我想就是流落到地下交易所的這頭合成人吧。我看過新聞了，上面提到當初被抓去做實驗的孩子就此失蹤，但失蹤的孩子的照片就和這墜子里的男孩一模一樣！」

「你住口！」景皓咆哮著，整張臉都抽搐了起來，他又再次舉起了水龍吟，但很快，梁須彌又擋在了小二身前。

哥哥的袒護讓小二感到非常的放心，便也不再懼怕男人的怒火。

「哼，我就說呢，那個被當作試驗品的孩子，怎麼就找不到，原來是被改造成了這樣。」小二笑得沒心沒肺，但是當他看見景皓如魔鬼一樣舉起劍朝他劈去，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害怕得縮起了頭。

對著再次揮劍，作無用掙扎而衝過來的景皓，梁須彌有些憐惜水龍吟，特意躲開了劍鋒，但拳頭卻毫不留情地打中男人的臉，剛勁的力道，再加上黑化的力量直揍的那張臉稀爛如泥。

「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敢認，還怪我弟弟！真沒種！」

景皓被揍得摔到了對面的牆上，而後就如死屍樣順著牆滑落在地，然而只這片刻，那張滿目瘡痍的臉又瞬間恢復如初，就連身體上受了傷的部位都逐漸被修復。

他歪著身子，在身體復原之際本想站起來再和梁須彌打一架，卻注意到一旁獃獃的看著墜子的合成人，眼中的厲光瞬時柔化。

「明德，對不起，我一定會讓你恢復原樣的。」他朝合成人爬了過去，跪坐在它身邊，無論剛剛是如何的暴戾，男人在醜陋的合成人面前卻是無比溫柔。

「宿辰陽答應我了，他會有辦法的，只要你能恢復原樣，到時候想把我怎麼樣都行。」他想去碰明德那隻折掉的手，擔憂又怯弱，像是在求它，求它的原諒，又像是為彌補罪責。

梁須彌從未見過男人如此卑微又小心翼翼，彷彿之前的傲氣全都淡然無存。

「別假惺惺了，它都成這樣了，你指望它怎麼恢復原樣，宿辰陽也不過一個凡人，又不是神，他能答應你什麼？」小二雖然在落井下石，但這確是個很現實的問題，他實在想不到，宿辰陽究竟有什麼能耐可以把合成人恢復原樣。

「你住嘴啊。」耳鳴聲洶湧貫穿了耳膜，景皓再聽不見其它的聲音，或許他寧願什麼都聽不見，只願沉溺在美好的幻想里。

「你滾開，有本事，別總是當個躲在哥哥身後的膽小鬼，你哥哥我姑且敬他有點能耐，而你，不過會耍毒嘴而已。」他舉起了劍對準了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