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先贏了再說吧。」墨修遠微怒，旋即雙手捏印狀，一個個閃爍著藍光的符文，隨之從附近的水澤中浮現了出來，齊聚在墨修遠身邊。就彷彿是一片符文凝聚的汪洋大海，在剎那間全部斬向了沈默，其勢凌空，奇快無比。

這是殘存在墨修遠記憶中的一式殺招，一招真正的殺伐之式，並沒有因為門派情誼而給沈默留一點退路。符文密布，神光蔽空，交錯著雨水，像洪水一樣把大半個武境台都給淹沒了，恐怖到讓人悚然。

「看來前面接連吃癟，沈默真的把墨修遠那小子給激怒了。」白止又摸了摸下巴，「此等凶陣，若是一般的仙門弟子，恐怕早就被絞成肉泥，形神俱滅了吧。」

「師兄應該沒事嗎？」場上的神光轟轟，彷彿雷電嘶鳴，讓穆昀完全看不清場中情況，觀望了片刻，還是轉頭有些擔心地問白止。

「放心，你師兄還出手呢。」白止淡定說。

如此，才終於讓穆昀放下了一顆心。

「轟隆轟隆——」

幾息過後，這滿天神霞才終於斂下聲息，神光散盡，露出了一個空曠的演武場，上面早已被打得通體龜裂，只有墨修遠一人還氣喘吁吁地站在武境台的正中央。

「師兄呢？」穆昀奇怪。

「沈默大師兄呢？這種可怕攻勢，大師兄他不會出什麼事吧？」周圍的雲崖弟子也議論紛紛。

「雖說是借了上古神祗之力，可若是才活用到這種程度，哪怕是在一千年前，你也勝不了我。」一眾雲崖弟子還未反應過來，一個氣質絕塵的青衣少年就已經站在了墨修遠的身後，就好似是一直站在那裡一樣。正是方才消失的沈默。

墨修遠悚然，還未來得及回頭，就感覺對方的一隻手已經施展著太極勁擊向了自己後腦勺。

「這個驪山術法我知道，是介子納須彌！剛才師兄的真身，是不是用這招藏起來了，所以才逃過一劫？師兄果然聰明！」穆昀臉上不由歡喜，然後又道：「不過師兄他……怎麼還是受傷了？」

他這才注意的師兄另一隻手的袖子，已經被墨修遠完全震碎了。不僅僅是袖子，就連手腕上的皮膚，都被墨修遠剛才的符陣撕裂開了一道大口子，骨骼外露，朝地面瀝瀝地淌著鮮血。如此慘狀，似乎是整個右手都已經不能用了。

「畢竟是雲中神君遺留下的術法，又有雲中神君的些許神力加持，哪是這麼容易躲的？」白止道，「這個傷口應該是沈默在進入介子空間避禍之前，為了爭取打開介子空間的時間，所以只能用一隻手施展神力與墨修遠擊來的符文大浪硬撼片刻。不過片刻，便受了如此傷，這一場，沈默確實沒討到這麼便宜。」

「不過師兄已經贏了吧？」穆昀還是說。因為剛才沈默從介子空間中出來，給墨修遠的那猝不及防一擊，是實實在在地打在了墨修遠頭上，已經將其擊倒在地了。

「沒怎麼簡單。」白止搖頭。

沈默冷冷看著倒在自己腳下的黑衣男子，眼神莫名，犀利如冰，似乎並沒有因為敵人的倒地而放下戒心。

只聽見「咔嚓——」一聲。

倒在地上墨修遠，居然就如玻璃般一下碎裂開了，連帶著這個原本龜裂的演武場，皆以墨修遠的身體為中心，像是鏡子摔在地上一樣，全部碎裂開來，然後露出了鏡下的一片浩渺澤國。

「雲夢澤的水鏡之術？」高台之上，白辰靜靜看著這一幕，然後轉頭對自己身邊那位從九霄山趕來的老道人緩緩道：「鏡花水月，別有洞天。看來姜逸風這些年，為了給這孩子找回記憶，是費了些功夫。」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只承了雲中神君的三成靈魄而已。」老道人輕輕捋須：「縱使掌教再努力，也只能讓他記起些當年零碎的片段罷了。不過能讓失傳多年雲夢澤神術重新現世，倒也沒有枉費掌教的一番苦心。」

霞光點點，水汽蒙蒙，就彷彿是真的雲夢澤現世，無數的湖泊河流在此交匯，整個武境台都被一下子擴大了無數倍。這種潮濕的氣息，甚至已經開始讓場外的一些雲崖弟子身體難受了起來，感覺不太習慣。

「這便是上古雲夢澤的樣子嗎？」穆昀問。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濃郁的靈氣，瀰漫著一股荒涼與寂靜的氣息。

「大概還原了一成左右，這應該是墨修遠記憶中的雲夢澤。」看見這一幕，白止的臉色卻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因為他也有些沒想到，這個墨修遠，居然已經可以施展這種還原心象的術法了。

所謂的心象法術，也可以說是一種「域」，是「勢」演變的一個極點。在此道之上，只要稍微精進一些，甚至就足以短暫的困住一位上仙。這還是白止第一次看見小輩施展，要知道這種級別的術法，哪怕是仙門驕子中的佼佼者，沈默沈寒梔，也是至今沒有掌握一則的。

沈默獨自站在水澤中心，抬頭警惕地環視著四周，一隻手還受傷背負在自己身後。

「沈寒梔，這是我的世界，你已經輸了。」在水霧中傳來了一句冰冷的嘲諷。

沈默順勢而動，硬生生闖過與那個聲音之間無數的雷電阻隔，一下出現在了那片水霧之中，然後一拳打去，瞬間將那片水霧盪了個幹凈。可惜墨修遠並不在其中。

沈默停在那裡，身上的電鳴聲嘶嘶，雖然依舊面無表情，可是旁人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氣息已經萎靡幾分。

「這麼回事，這些雷電是……」穆昀疑惑，然後又一拍腦袋：「我明白了。是因為剛才攻向師兄的那個符文大陣，雖然沒有打中師兄，卻讓墨修遠把自己具備雷和水雙重屬性的神力一下布滿整個武境台，所以才導致了現在師兄如負重擔，連在上面移動都要被其幹擾了。」

「差不多。」白止點頭，「看來這個墨修遠，果真是有些門道的。」

「哪裡是門道，這是陰險好不好！」穆昀憤憤不已，不由擔心沈默現在的處境。

「這便是所謂的仙門寒梔、寒川梔子嗎？你太大意了。」墨修遠自另一個方向的水霧中緩緩走出，看著沈默道：「雖然為了對付你，我已經耗盡六成仙力，可是你也失了一隻手，還被困在我的這片「域」中……你還有勝算嗎？認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