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過了好幾天，時生都覺得背後似乎有若有若無的視線在黏連著他，那種感覺恍若是跗骨之蛆，讓他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那種潮濕陰冷的感覺在夢裡是那麼的真實，那人滿是煙味和酒味的手，掰著自己的下巴，將那麼骯髒的東西……

又是一次從夢裡驚醒。

看了一眼手機，早上六點，生物鐘實在是太準時了，儘管今天是周末，但是還是醒得那麼早。時生掙扎著從卧室里走出來，房間里沒有什麼人氣，雖然之前在嬸嬸家裡過得並不好，但是不會有這種安靜得可怕的氛圍。

或許在網上找個租房的人一起住？

這邊離學校比較近，要租房的人應該挺多的。

時生一邊想著，一邊打開浴室的燈，昏黃的燈光之下，鏡子里的少年低頭打開了水龍頭。臉色有些糟糕。

隨便沖洗了一下臉，精神了一些，再用毛巾擦了一下臉，時生打開了手機。

該在哪裡發布租房信息比較好呢？

手機剛剛開機，就擠進來不少的消息，突然想起來這幾天天氣變冷，學校附近開了一家滑雪場，是何恬家開的，說是要周末請全班人過去玩。

於是打開手機便是她的消息：「大家有空的多多來捧場！不收錢！收個人氣！」

還有穆奎因深夜凌晨發的消息：「睡了沒？」

時生拿起手機回覆：「剛醒，有什麼事情嗎？」

穆奎因九點才回他，這個時候時生已經吃完早飯，做完兩套卷子了。

「去滑雪場嗎？」

時生思索了一陣，然後回覆他：「你卷子做完了？」

這消息還沒發出去多久，語音通話就打進來了，時生握著手機，忽然覺得手機很是滾燙。

心臟突然砰砰砰地開始加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勇氣摁下綠色的接聽鍵。等語音的響聲響了好幾下，時生才如夢初醒一般，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

「起這麼早？」穆奎因好像還沒睡醒，聲音有點輕，像是躺著發出的聲音。

時生還沒試過跟人語音通話，只是覺得從話筒那邊傳過來的，穆奎因的聲音跟平時不太一樣：「生物鐘……」

「昨天跟胖子熬夜玩了新出的遊戲，玩通關了才睡。沒睡幾個小時，做的夢倒是跟連續劇一樣。」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大部分是穆奎因在說，他的夢也真是離奇，二次元跟三次元反覆切換。

但是這一次通話，突然讓時生有了一種，在空蕩的家裡也並不孤單的感覺。

「還沒吃呢，不餓。」穆奎因那邊窸窸窣窣了一陣，像是有人敲門問他有沒有起床。

「趕緊收拾一下，校門口見。」他的語氣不容許拒絕。

「幾點？」

「十點。」穆奎因說完時間就掛了電話。

看到兩人一前一後地到滑雪場里，何恬眼睛都在發光：「小魚，我等會來找你，我現在先招待一下客戶！」

換上了滑雪的設備，時生很小的時候玩過滑雪，被爸爸的手牽著，摔了也不痛。但是現在，他突然發現，他忘記怎麼滑了。

看著時生獃獃站著，手腳很是不協調的樣子，穆奎因給他做了下示範。

看穆奎因滑好像很簡單，但是只要時生一動腿滑出去，卻總是劈叉，或者重心偏了，摔在地上。

被穆奎因笑了一下午，時生才終於找回之前的感覺，只不過身上已經有不少雪了。

晚上穆奎因請客，來滑雪場的同班同學一塊去學校附近的ktv唱歌。

在包廂里眾人都跟打了雞血似的，點的燒烤堆積成山，也送進來不少飲料。

穆奎因一向大方，家裡給的零花錢怎麼也花不完，何恬也不給他省錢，都往貴了的點。

「剛才滑雪是不是凍著了，咱們要不要喝點酒暖暖身子？」

有人提議，眾人當然都說好。只不過時生還是第一次喝酒。

「好喝嗎？」時生眉頭都擰到一塊了，這酒的味道實在是太差了，但是看到穆奎因只是幾口，就喝完了一罐啤酒，不由得懷疑兩人喝的是不是同一樣東西。

「還行。」穆奎因放下罐子，「你這一小口一小口喝能喝出什麼味道來啊，你灌一大口試試？」

灌了一大口，時生差點給嗆得說不出話。只不過他喝了一罐酒之後，臉色也沒有什麼變化，這讓想看他醉酒的某人很是遺憾。

從鬧哄哄的ktv里出來，時間已經挺晚的。

冬天的風刮在臉上有些疼，時生縮了縮脖子，下一刻脖子上就套了一條帶著溫度的圍巾。

時生看了一眼穆奎因，身上也沒穿幾件衣服，就想把圍巾扯下來還給他，但是穆奎因皺著眉頭制止了他的動作。

「戴著。」

從這邊到小區只有一點路，在下一個路口，時生看著他坐上了司機的車，自己轉頭走回了巷子。

真奇怪，明明是冬日的晚上，卻能聞到陽光的味道。時生終於發現，原來是脖子上的圍巾，驅散了夜裡的寒冷。

還帶著對方霸道的，不容反抗的要求。

這個時候，剛剛的酒精才終於開始發揮作用，周身開始慢慢地發熱，有些困，也有些想上廁所。

從大路走的話雖然有路燈，但是要多走很多路。小路只要走一百多米，就可以到小區門口。

人有三急，時生在巷子口猶豫了一會，還是拐了進去。但是他沒注意到的是，身後有個背影在他走進去之後，也尾隨了進去。

身後好像有腳步聲……

時生有些沒來由地害怕，雖然只有一百多米，但是彎彎繞繞的，也得走一會。

他找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筒，警惕地往身後看了看，並沒有什麼人影，只是有隻黑貓在緩緩地踱步。

原來是那隻貓，看到他的時候黑貓輕聲叫喚了一下。時生一下子鬆懈下來，拿著手機的手也放鬆了一些。

從來都沒覺得這條路這麼漫長。等快步走出這條路，時生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站在燈光之下終於有了安全感。

只是陰影里，手上被貓抓出幾道痕跡的人，看著眼前的黑貓，神色愈發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