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不起！」

袁雨澤看著那人撞了自己之後依然腳步不停地往前奔，擠進那洶湧的人群裡面，揮舞著手中的紅色單據大喊著「我有預定！我有預定！」

店門口有十幾個穿黑色制服的高大保安作為肉牆，嚴格控制進店的人數，店內只能容納十個客人，有人出來才能讓下一個人進去。

據說幾十年前只有某個手機店才會出現這種通宵排隊並且限制人數進店的情況，沒想到在未來竟然會出現在遊戲官方旗艦店裡面。國內最大的遊戲製造集團——RE（Real experience真實體驗）昨天剛發售了一款模擬射擊遊戲，據說真實度提升至98%，改良並增添了許多新功能，一經面世立馬有上千人攜帶著鋪蓋跑去店門口通宵排隊，即使售價高達一萬塊錢以上，也阻止不了遊戲黨們的狂熱購買慾。

RE集團旗下的產品幾乎影響著整個國家的每一個人，甚至輸出到世界各地，吸引了一大批國外的狂熱粉絲，前幾天剛宣布了在海外的公司正式上市，將會有更多的外國友人享受到RE集團製作出來的遊戲產品。

RE集團只專註於遊戲區域，從不涉及其他領域，旗下的產品豐富多樣，各款類型的遊戲數都數不過來，據說把所有的產品擺出來能把海都給填滿了。他們出品高效有質量，每隔3個月必出新品，據說背後有一個非常強大的技術團隊，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是花重金和費很多時間才找來的程式高手，其中帶領他們的隊長是更厲害的角色，但是外界沒有人知道隊長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甚至連一點底細都打探不到。

只知道他的外號叫「黑客K」。

袁雨澤揉了一下被撞到有點痛的肩膀，羨慕這幫年輕人有空閑跑來排隊買遊戲，他還要擠捷運去上班，走去捷運站的時候路上看到有一個老人在擺地攤，簡陋卻幹凈的白布上面擺著整整齊齊的被畫框裱起來的畫，背後也有很多掛在鐵絲架子上的畫。

自從城管嚴查之後他已經好幾年沒看到街上有擺地攤的，於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一下子就被架子上的一幅畫所吸引，腳步不由得放慢，最後停了下來。

袁雨澤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回過身走到攤子面前，仔細盯著那副畫看。那像是一幅水彩畫，卻畫出了油畫的感覺，色彩非常地強烈與抽象——扭曲旋轉的月亮高高地掛在暗藍色的天空之中，一個穿著藍衣服的小男孩抬頭凝視著它，只能看他的側面，他的眼睛被塗抹成黑色的旋轉圓圈，看起來有些黑暗與荒誕。

可是袁雨澤就是被這隻黑漆漆的眼睛所吸引，想要去探尋裡面的黑暗，不知道是不是他盯著太久，那隻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微微動了一下，把視線轉向了他……

「你要買畫嗎？」

他馬上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站在這裡傻傻地發獃，趕忙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那個……」他指了指那幅畫，「這幅多少錢？」

「這幅不賣。」

「什……」他第一次遇到不賣貨的老闆，「為什麼？」

「這幅畫是我國中的時候畫的，對我來說有很重要的意義，我擺出來只是為了湊數。」老人看了他一眼，這讓他覺得有點驚奇，因為老人的眼睛十分明亮，一點都沒有普通老人那種渾濁暗沉。

「你挑別的吧。」

但是他對這幅畫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很想要把它買下來，「我可以花更高的價格。」

「這不是價格的問題。」

「那我要怎麼做才能得到它？」

老人別有深意地說道：「如果你了解它背後的故事，你就不會想要得到它。」

他還想再努力一下，突然來了電話，他看到是同事打來的，想起今天要開早會，不得不先去趕捷運。

這一整天他都在想念著那副畫，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吸引了他，或者說，這幅畫的所有地方都在吸引著他，就像是把一盒魚肉罐頭放在貓咪面前，貓咪明知道自己打不開，卻被裡面的香味所吸引而不停地圍著打轉。

所以下班之後他急匆匆地走出了捷運站，來到老人擺攤的地方，看到老人已經不在那裡了，不由得一陣強烈的失落。

但是他沒有氣餒，第二天早上去捷運站的路上再次經過那個地方，果然看到老人在擺攤。

「老伯，你都是白天擺攤的嗎？」

老人一邊用幹凈的纖維布擦拭著畫框一邊說道：「我只在上午擺攤。」

「可是人流最多的時候不就是在下午到晚上這段時間嗎？」

老人把擦好的畫框小心翼翼地放在墊子上，「喜歡我的畫的人，是不會在意我什麼時候擺攤的。」

這句話倒是說得不錯……像他就是一大早就過來看看老人在不在這裡，他看到那副畫還掛在那裡，還是跟昨天那樣充滿了神秘的魅力，他不依不饒地繼續問道：「那副畫真的不能賣給我嗎？」

「不能。」老人回答得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感到很沮喪，依依不捨地多看了幾眼那副畫，又繼續去趕捷運了。

接連一個星期他鍥而不捨地每天來找老人，老人每天給他的回答都是「不能」「不行」以及「你還是死心吧」，他感覺自己被激發出極大的毅力，正準備要打持久戰的時候，卻在第八天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看到老人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愣了幾秒之後馬上拿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救護車很快就來了，他看著醫護人員把老人抬上擔架送上車，本來他可以繼續回去搭捷運上班的，但是他不放心放老人一個人在醫院，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在路上他給主管發了消息說自己突然有急事需要請假半天，剛發送出去忽然聽到一聲呻1吟，他抬頭看到老人戴著氧氣罩漸漸蘇醒過來，但是依然神志不清，抬起手不停地抓著空氣，他趕忙握住對方的手，發現這手十分地幹瘦和冰冷，「老伯！你別擔心！我們快到醫院了！」

老人轉動著眼珠子看向他，像是閃過了什麼情緒，他看不清楚，以為對方是太慌張了，趕忙安撫道：「沒事的，你再堅持一下！」

☆

袁雨澤在急診室外面焦急地等待著，忽然聽到外面有一陣騷動，他剛抬頭就看到五六個穿著黑色制服的高大保安戴著墨鏡一臉嚴肅地護送著裡面的人急匆匆地往這邊走，正覺得這些保安很眼熟的時候，裡面那個人忽然看向他這邊，然後停住了腳步，朝著他走了過來。

他一下子提升了警惕，不由得站了起來，茫然又緊張地問道：「你們……」

「謝謝你護送董事長到醫院。」對方的穿著打扮看起來就像是頂級精英一樣，從口袋裡拿出支票本如雲流水地寫下一串數字，然後簽了個名，撕下來遞給他，「這是感謝禮，你可以拿著這張支票去任何銀行兌換，無需任何手續。」

他急忙擺手說道：「不用不用，我……」沒容得他拒絕，對方就直接把支票強行塞到他手裡，然後走去詢問護士小姐現在的情況。

「任先生目前還在手術室里進行搶救，請耐心等待，我們會第一時間告知情況。」

那個人點了點頭，臉色十分地凝重，像是忽然察覺到他還在這裡，轉過身對他說道：「你可以走了。」

這事情發展得太突然，袁雨澤感覺有點懵，怎麼回事？這些人到底是誰？一個擺地攤的老人家怎麼會有這些身份不菲的人前來探望……他滿腦子都是疑問，但是看到他們都十分地焦慮不安，也不好意思去問，算了！反正接下來也不關他的事了，還是先回去吧。

他拿起公文包，最後再看了一眼手術室的門，然後轉身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