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 2
小說: 二十億歲男友 作者:江暗 字數:2582 更新時間:2019-04-26 22:51:48
遠處的探照燈晃來晃去,這是十分可怕的冒險,他很可能被抓回去,扔進那個大功率的攪碎機絞成肉泥,然後撒點孜然胡椒粉,成為獵犬的美食,而旁邊的小孩會被折磨的更慘,他似乎是實驗室的重點。
想到這裡,他才發覺自己帶走了一個重要的研究對象,恐怕那些人不會罷休。其實之前有想過帶走其他人,至少兩三個也好,但他不會講外語,那些人聽不懂他的中文,心理上更恐懼任何人,大喊大叫,嘶聲裂肺。
只有應遇初毫不猶豫的抓緊他,也許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是炎黃子孫,血液里有信任感和安全感。
夜空下,應遇初忽然抓緊了他的手,江繼山明白他的恐懼,定神問他:「我叫江繼山,你叫什麼名字?」聲音很沙啞。
應遇初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的名字。
「應遇初。」
江繼山沒有再說話,他現在非常口渴,這裡的白天十分炎熱,晚上又陰涼。
他割一些幹草回來,蓋在兩人身上,可以稍微打下掩護,側身看著應遇初:「我們在這裡睡一覺,明天早上去找水。」
任何事情一旦有了明確的規劃和進程,再可怕危險都變得稍微輕鬆起來,比如死刑犯死前的一頓殺頭飯,那也就算有了一點盼頭,死也死的不那麼委屈。
江繼山這句話就有這種魔力,好像他們只是出來郊遊,走累了,歇一歇而已。
應遇初也側身,感覺正對著他,兩個人不吃不喝在山林里奔了一天,緊張不安,此時大腦知道可以睡了,頓時就如同伯牙砸斷的琴弦一樣放鬆。
應遇初睡到半夜被蟲子咬了,但這小傷口對於他的癒合能力來說,還比不上一個細胞新陳代謝的功夫。
他聽到有蚊子的聲音,抓起一把草,輕輕揮動手臂,幫江繼山把這些傢伙趕走,揮了兩下,又睡著了。
過不多久,應遇初再次醒了,寒意未去,四周靜悄悄的,聽見旁邊有刀劃樹皮的聲音。
他伸手去摸江繼山,有點心慌。
「我在這。」江繼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用刀尖旋轉著刺樺樹幹,用力鑽出一個小孔,力氣還不夠大,這個四五厘米深的孔耗費了他一個小時。
應遇初循著聲音慢慢走過去:「你在做什麼?」
「我記起來,樺樹汁可以解渴,再過一會兒,我們就可以喝到水了。」
江繼山出生軍人世家,家裡看的書籍都是軍部上發下來的專業書籍,父親有空時也將這些知識傳授他,沒想到在這時派上用場。
所以說知識改變命運,是真理嘛。
他用空心的草竿插入孔里,過不多久就有水從管里滴下來,底下用葉子接著。
天亮的時候,葉子里的水已經積了不少。
喝到這來之不易的水,解了肺腑咽喉五臟六腑之急,繼續上路。
應遇初看不見,江繼山就用一根木頭牽著他,盡量挑平坦的路走。
走到中午,腳步越來越慢,沒有食物充饑,烈日當頭,連只鳥都不見,更別說兔子什麼的。
總算天無絕人之路,樹林里蛋白質沒有,維生素ABCD字母一家還算齊全。
但水果總要分個生長期和收穫季,這個時候,果樹上的小個頭,能把人的舌頭麻掉幾層。
江繼山用刀將榛子的外殼切開,誘人的香味溢出,應遇初就可以食用了,這個時候,榛子理應還沒有熟透,應遇初疑惑,自己吃到的果實卻極其豐滿。
兩個人走走停停,倒真挺像郊遊。
野棗和山楂曬幹了就可以吃——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陽光,不費什麼功夫。菌類食物難以分辨毒性,因此江繼山避開了這道食物鏈。
他曾想用套索陷阱捕捉兔子或松鼠,無奈連只蒼蠅也不上鉤,這地方太旱了。
應遇初問過他,為什麼不把那把步槍拿走,這樣他們會多一層保障,而且還可以用來打獵。
「拿走槍的話,那些人一定會緊追不捨,派出更多兵力,可是如果我們留下槍,他們會想,兩個小孩鑽進樹林,沒有槍一定活不了幾天,他們很快就會放棄搜尋,讓我們自生自滅。」他頓了頓:「最主要,我們不會用步槍啊,那樣只是拖累。」
應遇初這才反應過來,江繼山也只是十三歲,這幾天,他竟把他當作無所不能了。
兩人繼續做苦行僧,餐霞飲露,渴了喝芭蕉葉里的水或者收集露水,餓了只能吃樹上的果子。
應遇初每次總能吃到成熟甜美的果實。
江繼山的推測似乎沒錯,除了一開始兩天有探照燈的蹤跡,接下來的日子,樹林十分平靜。
他們往南走,路上江繼山偶爾會講故事:「齊國大軍有一天行軍到了一個幹旱之地,當時是冬天,人馬饑渴,大軍無法行進。齊國大夫隰朋向齊王說:聽說螞蟻夏天居山之陰,冬天居山之陽。蟻穴附近必定有水,齊王就讓士兵尋找蟻穴,果然在蟻穴附近找到了水,解救了危機。」
「所以我們要找螞蟻嗎?」
「那樣浪費力氣。講這個故事只是給你解乏。」
應遇初說:「我一點也不乏。」
跟他在一起,應遇初逐漸找回了在實驗室失去大半的語言能力。
這一天夜裡,罕見的下了大雨,氣溫驟然冷卻,雨沒下之前,大風狂躁,好像星星都搖搖欲墜。
在白天的時候,他們發現了一個山洞,索性就留在那裡準備避雨。
江繼山趕著時間劈了許多幹燥的松木柴和栗木柴,這些都要靠著那把小小的軍用匕首完成,虎口被震得裂開幾個口子,血跡斑斑。
應遇初只能幫忙拾火柴,剛走進山洞,雨點如槍彈一樣轟下來,攜石裹泥,煙塵滾滾。
這雨很像初冬的雨,讓人手心腳心都發涼,骨頭被冷凍著。
這山洞不大,有一個拐彎處,可以稍微擋風,江繼山拿出一顆子彈,拔掉彈頭,倒出裡面的火藥,用石頭猛擊火藥,他的力氣還是小,砸了很久也沒起效,最後加了兩顆子彈的火藥量才成功。
將木柴慢慢加進去,兩個人圍著火,火柴堆不大,足夠兩個人取暖。
應遇初漸漸睡去,江繼山要時常醒來添柴火,看見應遇初嘴唇和臉色一樣白,便抱著他,這些日子,應遇初有個習慣,睡覺的時候,要抓著他的手臂,是怕有一天會被丟下,這樣能安心些。
但他始終只是抓著他的手臂,不會更進一步,哪怕夜晚再冷,也自己蜷縮著。
江繼山決定抱著他,因為他也覺出今夜冷意森森,兩個人抱著可以勝過火堆。
他伸手去抱他,八歲的小孩因為常年被囚禁和營養不良,又瘦又小,反倒是這些天跟著江繼山野外生存,竟然還多長了幾兩肉。
他伸手攬他,應遇初也往他懷裡鑽,只是不知是清醒還是下意識的夢意。
這雨真大方,好像要補償這幹旱的森林,把一年份的雨在這兩天一次性補齊了。下了一夜還不停歇,直到第二天下午,雨漸小,江繼山才想起來用竹筒去盛雨水,這樣他們不用辛苦的去挖掘植物水。
雨雖過去,餘威猶存,留下了一條不小的小溪,嘩啦啦的從高丘淌下來,經過洞前,在樹木間穿梭,急急忙忙往低處去了。
江繼山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們有多少天沒洗澡了?在實驗室的時候,每一個隔間就像監獄一樣,裡面都有一個小小的衛生間供用。
現在看來,他們這些天是名副其實的臭乞丐和流浪漢了。當然,這兩個名詞前還要加一個形容詞:小。
他們是小臭乞丐和小流浪漢,這樣意味就大不同了,讓人覺得十分可憐和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