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張栩剛參加完一個朋友的婚禮，喝了點酒，不多，但也有點醉了，他酒量一直很差，下了計程車，走在回家必經之路上。

風呼啦呼啦，特別大，微醺的張栩走路晃蕩晃蕩，腳步挺虛。

「一路走好哈，我對不住你，你可別來找我啊！」

一個老頭蹲坐在門口，地上一隻破鍋子，裡面燒著紙，嘴裡一直念念叨叨，挺邪乎。

張栩老遠就瞧見了火光，走近一看是在燒紙錢，忙雙手一合拜了拜。

忽然一直埋頭念叨的老頭抬起臉來，這不看還成，一看嚇得張栩尖叫了一聲，跟只兔子似的一下子躥了起來，跑得賊快。

老頭的脖子僵硬地轉了過去，看著落荒而跑的年輕人，咧開嘴笑了，流了一嘴的血唾沫，但他似乎並不在乎，頭一低，又碎碎念起來，聲音透得跟風吹過一樣。

仔細一聽，像是鬼在哀嚎。

張栩悶頭一路跑回了家，哆嗦著手開了門，等進了屋鎖好了門，猛灌了一杯水後才冷靜下來。

一冷靜下來，他腦子裡全是剛才那老頭那張腐爛的臉，還有那雙詭異獃滯的眼睛，忙拉開抽屜，從抽屜最裡面摸出了一張黃紙條，上面有一串看不懂的紅色字元。

「噢，媽媽，我又遇到髒東西了。」張栩搓了搓黃紙條，這才心安一點。

「叫媽媽有屁用！」忽然耳邊響起低沉的男低音，張栩一個激靈，又嚇了一跳，隨即眼前突然出現一張慘白慘白地臉，嚇得他張圓了嘴巴，一時間彷彿被定住了，僵直地杵在原地。

「都多少年了，還這麼傻逼。」

傻逼一詞一出，張栩立馬解開了封印，蹭得湊到了他的眼前，罵道：「上官瓏鈺！跟你說過多少年了，不準罵人！」

上官瓏鈺哼笑一聲，翻了個白眼，小聲回道：「傻逼。」

「靠！」張栩一巴掌劈在了上官瓏鈺的腦袋上，「你他媽才傻逼！死殭屍！」

「殭屍本來就是死的。」上官瓏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跳了兩下後，發現不對勁，強迫自己走了幾步，雖然彆扭，但已經習慣了，滿意地點點頭後，繼續玩電腦。

張栩深呼吸幾次，那點酒早就醒了，看了一眼坐在電腦桌前的上官瓏鈺，他糟心透了，為什麼當初要把他從爺爺的墳頭給領回來。

這他媽都是孽啊！

張栩在兩年前的清明節撿回來剛從墳墓里爬出來的上官瓏鈺。

爬出來的上官瓏鈺穿了清朝的大官服飾，半個腦袋殼都是凸的，留了個大長辮子，臉孔煞白，反正就跟電視里的殭屍差不多。

起先張栩以為拍戲呢，還愣頭青似的一直晃上官瓏鈺，詢問機位在哪兒，拍啥戲呢？

上官瓏鈺一開始腦袋還沒清醒，成為殭屍的第一反應就是兩手筆直一伸，兩腿僵直一跳，一把掐住張栩的脖子。

張栩還當玩呢，笑嘻嘻的，直到上官瓏鈺的手越收越緊，他才知道這殭屍是真的要掐死他。

「靠！那時候差點就死在你手裡了！」張栩摸摸脖子到了現在他還是後怕，要是當時自己沒有突顯機智之光，估計也變成殭屍了。

上官瓏鈺翻了個白眼，眼睛繼續盯著電腦熒幕，「有兩個訂單，明天你發貨。」

「噢。」張栩現在是一名累死累活的快遞員，同時也是上官瓏鈺的跑腿小弟。

把上官瓏鈺帶回家後，張栩又是當爹當媽，給他剃了頭髮，給他洗了澡，剪了長得嚇死人的指甲，還教他走路和玩手機玩電腦。

對於上官瓏鈺是殭屍這個設定，張栩幾乎沒花幾秒鐘就接受了，不就是個殭屍，養著當寵物也不錯。

「我餓了！」上官瓏鈺是殭屍，殭屍不用睡覺，凌晨三點多的時候，趴在床邊哀嚎。

張栩緊閉眼睛，就是不想搭理他，這傢伙越理他越來勁。

「你醒醒，我餓了！」上官瓏鈺上手了，掐住他的脖子來回晃蕩，張栩終於受不了了，啊啊啊大叫著從床里蹦了起來，反掐住他的脖子使勁兒地搖晃。

上官瓏鈺就這麼被他晃來晃去，嘴角微微上翹，搖晃了幾十下後，張栩一臉不高興地下了床，掏出掛在脖子里的鑰匙打開被鎖住的雪櫃，從裡面拿出一袋新鮮的血液。

上官瓏鈺一看到那包血袋，眼睛噌得亮了，兩腳一併，蹦著跳了過來。

張栩打了個哈切，重新把雪櫃鎖好，瞪了一眼喝得滿嘴血紅的上官瓏鈺回了房間繼續睡覺。

家裡養了只殭屍，真的很麻煩唉，不僅要階段性放血外，還得時刻提防忽然暴動，偶爾還得陪他出去溜街。

還不如養只狗啊！

張栩憤恨捶床，死殭屍討厭死了！

討厭的死殭屍吃完食重新趴在了他的床邊，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看。

張栩暴躁了，胡亂叫喊著揉腦袋，然後吧唧一口，親了一下死殭屍的嘴，然後飛快地滾了一個身，貓在床的最裡面裝死。

上官瓏鈺笑著躺在了他的身邊，「隔三差五就親一次，你怎麼還這副德行，要不是我需要生人氣，我才不想要你碰我。」

張栩擦擦嘴，吼了回去，「那你親別人去，別來碰我，我還不願意呢！」

上官瓏鈺瞥了他一眼，嘆了聲氣，「算了，你還算合格吧，湊合著用了。」

張栩一口老血堵在喉間，張了半天嘴不知道該怎麼罵回去，更何況現在這種情形在兩年間都不知道發生過多少回了，回回那清朝的老殭屍都要梗他一回才樂意。

果然他才是傻逼吧。張栩只能如此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