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夢見自己一個人，站在一條幾乎看不到盡頭的茫茫大河上。身邊的水波搖搖，天地晦暗，還有一簇一簇連綿不絕的黑紅蓮花在遠方隨風搖曳。

穆昀記得，自己以前似乎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幅場景的。三途川，忘川河，傳說中萬物的終點，輪迴的盡頭，只是不知為何，在遠方的火照路上搖曳的，卻不是他記憶中的那種赤紅彼岸花。

自己難道真的死了？穆昀感覺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輕輕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他抬起頭，忽然看見一個模樣和自己長得很像的少年，正站在河水的那頭望著他。兩個人都沉默不語，就彷彿是時間靜止，亘古長存。

直到夢醒時。

穆昀感覺自己的頭還是陣陣抽痛，回想了片刻自己受傷的場景，才勉強從床上爬起來，發現房間里並沒有其他人。

「小公子，你的傷才剛剛好，這麼就自己起來了？」當穆昀走到門口時，一個端著藥過來的白衣小童看見穆昀，忙走過來道。

「無妨的。」穆昀扶著牆，對他擺了擺手，又問道：「師尊呢？」

「公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們宮中的藏經閣有賊人潛入，最後縱火逃走。聽門人們說，似乎是丟了什麼重要之物，所以君上和大公子這幾天都在前殿和幾位宗老議事，忙得脫不開身呢。」那小童恭敬回答。穆昀記得這人乃是在這祈雪閣當差的小仙侍，名為攏澤。

「藏經閣被人燒了？什麼時候的事？」穆昀不由錯愕，繼續問： 「平時負責看守經閣的天璣三長老呢？」

「便是在公子負傷那日。君人被他們支去後山，留在雲崖宮的幾大長老又多在武境台，才給了那賊人可乘之機。」攏澤小聲道：「至於三長老，在與那賊人纏鬥一番之後，也被賊子重傷，至今還未蘇醒。聽說情況並不比公子好。」

「怎麼會？是什麼人，竟能在雲崖宮的地界如此猖狂？」穆昀有些不可思議。雖說雲崖宮慣來避世，聲名不顯，可好歹也是驪門上三宮之一，是深藏著幾尊上神上仙的。到底是什麼來歷的人，居然能有這般能力和膽魄？

「這個……小人不知。」攏澤搖頭。

「你先把藥放裡面，扶我去前殿，我要去見師尊。」穆昀道。

「小公子，大公子之前吩咐了，讓小人看著你，傷愈之前不要亂跑。」攏澤面色為難道，「要是等下大公子先回來，又不見小公子，小人怕他會責罰我們的。」

「你當我師兄是吃人的老虎嗎？至不至於這麼害怕。」穆昀撫額，「放心，等下我先去找師兄成了吧？我傷都快好了，他不會責怪你們的。」

「那好吧。」穆昀話已至此，攏澤只好點了點頭。

「唉，你現在也叫傷快好了？這副孱弱狀，還是好好留在這祈雪閣養傷吧。」

可惜攏澤剛同意，穆昀又聽見外面傳來了一個熟悉聲音。只見紫虞姑姑緩緩走來，看著穆昀笑道：「我的小公子，你就別過去給你師尊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