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說的冷泉在一片竹林背後，泉水從石縫中冒出來，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淺潭。月光灑在水面，波光粼粼，乍明乍暗。

「我們這有很多這樣的地方，開發不過來，一般就只有村上的人過來玩一下。」小胡脫了T恤和短褲，下了水。

我也下了水，很清很涼，太舒服了，「那今天怎麼沒人來了？」

「我都請他們唱歌去了，還來這幹嘛。」

「也對，胡老闆真財大氣粗。」我揶揄他。

小胡一拍水面澆了我一臉，「你有沒有點良心，誰幫你把錢贏回來的。」

「靠，反了你了！」我不敢示弱也要衝過去鬧他。

兩人在水裡打起來，肌膚相貼，水聲嘩啦嘩啦響，最後我還沒擰過他，只能討饒。

鬧了一陣停下來，我倆並排靠在山石上，也不說話。林間的風聲細微可聞，月亮又大又圓地懸在天上。

我酒意上頭，突發奇想，對著小胡來了一句：「我給你念首詩吧。」

「啊？」

「青白不形眼底，雌黃不出口中，只有一事不赦，唐突明月清風。」

「什麼意思？」

「大意說詩人面對美景時的自在與自得，我更喜歡後面這句：只有一件事不能原諒，就是冒犯了這山水和風月。當然我更喜歡把它解釋為，忽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身邊有這麼美好的景色，不要忽視了才對。」

我望著天上的明月好一會兒，扭頭看胡澤，才發現他在看我。

「你看著我幹嘛？感受一下，」我掬起一捧水，「這水，這山，天上月，林間風，都是最美的景色。」

「你看吧，我看你就夠了。」

「看我幹什麼？」

「我不懂文藝，你看你的風景，我看我的風景。」

這話怎麼有點奇怪？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我臉上有花？」

「沒有，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哪來的魅力，把我的那些堂妹表妹迷得神魂顛倒，要不是我說你年紀大了，可能這兩天我家的主角都不是我爸，而是你。」

「你什麼意思？」

小胡開始模仿，「你那朋友趙路幾歲啦，有沒有女朋友，你看我家誰誰誰怎麼樣，他有沒有興趣啊……要不是我撒了點小謊，我家的新門檻都要被踩平了。」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你都撒了哪些小謊？」我摁住他問。

「我說你已經三十多了，就是臉看著小。」

「我明明才二十八！」

「虛歲嘛。」

「那要虛好幾歲嗎？！」

「哦，那你想相親做我妹夫，我明天給你安排兩場？」

「胡澤，你就是來掃興的，我讓你賞月聽風，寄情山水，你跟我聊相親！」

好沒情趣一男的，難怪沒有女朋友。

我背過去不想理小胡。

結果他居然就上去了……上去了……

「啤酒喝不喝？」

「……喝。」

小胡扔過來一罐啤酒，還是他想得周到。

「生氣了？我又不懂你的文藝，你讓我看月亮感受風，還不如具體一點。」

「怎麼具體？」

「具體成某個人，我就懂了。」

「你想知道詩人是誰？」

程式猿都這樣的嗎？不感受詩的意境，只想知道詩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