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你了？」

狐時遠抿著嘴，由單膝變為雙膝跪地，跪好以後才說，「是。」

「嘭！」一個磨台砸來，狐時遠沒有躲，正正砸在他的額頭上，瞬間變得紅腫。

狐時遠撿起地上的墨台，雙手捧著，膝行到書桌下，雙手舉過頭頂，把墨台還給狐志滿。

低微的，不能再低微。

「你的確誠實，你不說孤也不會知道你被發現了。」狐志滿微微欺身拿起墨台，這墨台質量不錯，這麼用力砸也沒壞。

哦，對，這墨台好像就是他送的。看著還不錯，就一直放在書桌上了，只是從來沒有用來寫字過。

都用來砸人了。

「是屬下失職。」狐時遠把雙手放回兩側，又後退些距離，說，「讓歸梧閣的人發現了屬下的氣息，若是他們追查下來，只怕對郎主，對大遼不利，故屬下不敢有所隱瞞。

此事是屬下失職，還請郎主處罰。」

「呵，」狐志滿輕笑，利害關係分析的頭頭是道，狐時遠在他面前從來都是這樣規規矩矩，唯唯諾諾，一點氣概都沒有，可惜蒙閻那麼看好他，到頭來除了暗殺強一點，也沒什麼用處。

「處罰？」狐志滿繞過書桌，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把狐時遠扇道在地上，「你說他發現了你，那你是如何回來的？」

「屬下......」「啪」狐時遠剛剛重新跪好，又是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上。

「他比你強，」狐志滿說，「但是為什麼沒有殺了你，或者抓了你，卻放你走？你就能保證，你回來的路上沒有被反跟蹤？」

「屬下......」「啪！」

又是一巴掌。

狐時遠趴在地上，目光暗了暗，又擦了嘴角的血，再次跪好。

也不是第一次了，沒什麼好難受的，再說了，本來就是他的失誤，的確有可能對大遼造成滅頂之災。

「是屬下的錯。」這一次，狐志滿沒有再打，讓狐時遠把話說完，「但屬下可以保證，沒有人跟蹤屬下，更沒有暴露洺州。」

狐志滿說的，狐時遠當然也能想到，他敢回來，就是因為他能確保自己沒有被跟蹤。

畢竟，他雖然比不上那個驚蟄，但是在隱藏自己和逃跑這方面，他還是有自信的。

只是，狐志滿並不信任他而已。

「啪！」所以回應他的，依然是巴掌。

「你拿什麼保證？」狐志滿反問，「歸梧閣是什麼地方，讓你去調查死因，你卻被他們的人發現了？是不是時間太久，上一次的教訓已經忘了嗎？」

提起上一次，狐時遠不由的戰慄，慢慢跪好，「屬下不敢忘，」說話間，竟有些顫抖，「所以屬下......」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門。

「義父～」是清亮的童音，「義父～咚咚咚。」

狐時遠暗自搖了搖頭，偌大的王府，只有外面人敢在這個時候來敲門。

只可惜，那點小心思，他都能猜到，狐志滿能想不到？

罷了，也是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好意，就看...狐志滿到底有多寵她了。

只是，不管狐志滿會不會跟著小姑娘離開，狐時遠都不會太開心。走了，說明狐志滿寵他這個義女到了極限，也不是吃醋，但總歸狐時遠會覺得心頭不舒服。

不走，狐時遠的身上就不會太舒服。

「盈兒，有什麼事嗎？」狐志滿的聲音瞬間變得柔軟，對著門口說。

「義父～您開門嘛，」外面的小姑娘撒著嬌，「盈兒想您了。」

「......」狐志滿微微嘆氣，盯了地上的狐時遠一眼，一腳踢過去，「滾回暗部重新學，等風波過去了再出來，免得再被人發現。」狐志滿說著，又補了一腳，似乎愈發不滿，「也不知道蒙閻看上你哪點，沒用的東西！」

「是，郎主。」狐時遠不會反駁狐志滿的任何一句話，所以依然低頭應下，卑微到塵埃。

只是，看樣子，狐志滿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不知道八年後，等小姑娘及笄，狐志滿會不會收了她......

狐時遠不敢想，也不願意繼續想，聽著狐志滿走向門口的腳步聲，心頭不免失落。

他努力了，但他不會看見。

「吱呀～」狐志滿打開了門，瞬間換上一副笑臉，對著半人高的小姑娘說，「盈兒有什麼事找義父呀？」

「西街新開了一家果子鋪，義父您之前答應了要帶盈兒去的，就現在好不好？盈兒想吃果子。」小姑娘今年八歲，穿著粉紅色的衣裙，臉蛋粉嘟嘟的，很是可愛。

五官精緻，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你的時候，能把人魂勾走。

只是現在還小，卻也能看出來是個美人胚子，待幾年過後，必然傾國傾城。

「好，義父陪我們小公主去～」狐志滿曉笑的很溫和，彎腰牽起小姑娘的手，「走吧。」

「嗯！」小姑娘仰頭笑著，轉身的時候看了一眼跪在裡面的狐時遠，又瞬間移開目光，仰頭對狐志滿笑。

眼睛彎彎的，很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