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頓了頓，換來了夏嚴厲的目光催促。明明是沒有任何光彩的瞳孔，卻將凱恩嚇得陡然一震。

「只是他已喪失了孕育的能力。」

喪失孕育的能力這對一個歐米伽來說幾乎就等於宣判死亡。

夏沉默的垂下了眸子，良久，才緩緩啟唇道：「他一定恨死我了。」

展露出苦笑的臉讓凱恩的心覺得是這樣的酸澀。

「從現場的發現來看，特洛伊曾給白蘇聽過被剪輯過了的音頻。音頻的內容表明，特洛伊是受您的指示對白蘇下此毒手的。」

靜靜的聽著凱恩的彙報，夏的雙手將純白的被單抓得發出裂帛般的聲響。

「這是他精心策劃的。」

想起特洛伊故意在白蘇面前做出向自己求救的可憐樣兒，他分明是故意要讓白蘇誤會自己，恨自己！

「特洛伊一直都不滿足於現在的處境，可是我沒想到他的野心有這麼大。」

夏深感自責的嘆息了一聲，道：「若是我早點發現……」

「奧格少爺，特洛伊牽扯到了聯邦和帝國之間的事情，他的存在名義上是兩國和睦的象徵，實則居心叵測。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對於他的事情，您還是應該……」

凱恩的話欲言又止。若是讓夏和白蘇放棄對特洛伊的復仇這也太過不近人情！

「我明白。凱恩。我從來不是莽撞之人。」

夏卻如此說了，他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靜。

特洛伊背後有帝國皇室的支持，又有六大家族的庇護。僅是自己父親一個就已經很棘手了。無論夏多麼的狂妄自大，他也不能輕易的讓白蘇傻乎乎的去向兩個國家發起挑釁。

「也許會被白蘇繼續恨著，可是比起任何事，白蘇能好好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這麼說著的夏，溫柔的撫了撫白蘇光潔的額頭，再一次為他掖好被角。

「相比於恨，他恐怕是更加的愛著您。」

凱恩卻說出了這種話。

「在您『死去』的這段時間裡，白蘇非常的痛苦。」

「是……嗎…？」

夏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只有這一點，夏實在沒什麼信心。

「或許我應該放他自由。」

夏深深的嘆息了一聲，將虛無的目光落到了虛無的空中。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權利挽留白蘇，也不確定白蘇是否願意留在自己身邊。

白蘇會不會願意和自己這個瞎子在一起？

白蘇會不會願意和自己這個「殺子仇人」在一起？

白蘇會不會願意和自己這個曾經深深傷害過他的人在一起？

這是夏不確定的。

「請您務必不要這樣想。」

凱恩說這話的時候，神情非常的認真，他直視著夏猶豫不決的臉。他知道夏是非常想將白蘇留在自己身邊的，卻又害怕白蘇逃避自己。

「若您真的希望他福祉起來，請務必將他留在身邊。」

這一點，是夏「死」的這段時間裡，凱恩檢討出來的。

白蘇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是更恨夏一點還是更愛夏一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該離開他還是該陪伴他。可是凱恩看得很清楚。

若不是愛，那對婚戒又為什麼要帶在脖子上？

可能有些話白蘇是不可能自己說出來的，但是凱恩聽得見，他在呼喊：將我留下來吧！夏！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白蘇失去了夏，他就真的什麼都不剩了。他只能回到卡厄斯莊園，變成一條行屍走肉。

那熠熠生輝的婚戒在星空下比星還璀璨。撫摸著那溫柔的觸感，夏似乎也明白了這一點。

「只是……」

凱恩有些猶疑的嘆了一聲，良久才異常糾結的說道：「這件事本不該由我來說出口。白蘇已經喪失了孕育的能力，這也就意味著，如果您執意與他在一起的話，你們將……」

「我不在乎。」

夏斷然的截住了凱恩的話語。

他根本不在乎。

他曾那樣期待過的孩子也不過是因為這個孩子是白蘇的。至於現在，他根本就不在乎白蘇以後還可不可以為自己生一個孩子。

這完全不是他考慮的重點。

「您知道，您的孩子會成為奧格家的傳人，如果您放棄要孩子的話……那意味著……」

「我已然失明，不久就會被父親剝奪繼承權。所以這些事，我都不在乎了。我在乎的是……」

夏的神情突然變得悲傷起來，他用看不見的眼睛深深的凝視著白蘇，說道：「我在乎的是，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將他留下。」

可是他們已經經歷同生共死的考驗，還有什麼是可以將他們分開的嗎？

夏開始有了些自信。

愛憐的在白蘇的額頭落下一個吻。夏揮手勢示意凱恩可以出去了。

自己已經有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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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落起了雨。淅淅瀝瀝的，伴隨著秋風，帶著一些蕭瑟，打在落地窗上，卻又是這樣的動聽。

說不上來是悲傷還是歡喜。

睡夢中只感受到有溫暖的懷抱。

那一望無際的暗裡，那熟悉的身影向我展開了大大的懷抱，他的笑容是這樣的燦爛，他用凍得通紅的手寫下彎彎扭扭的節日賀卡，祝我節日快樂。

我的臉上壓抑不住福祉的笑容。我向他張開雙臂，我想要擁抱他，親吻他，可是他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我害怕了，我茫然無措！為什麼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我哭喊著追逐著，我伸出雙臂企圖抓住他的衣角。

不要拋下我，我還有那麼多的話要跟你說！我那麼的愛你，也是那麼的恨你！你怎麼可以逃避我！拋下我！

「不要！不要離開我！夏！夏！」

「夏——」

「白蘇！」

我猛然從夢中驚醒！直挺挺的坐起身來，魔怔了一般的呆住，久久回不過神來！

「白蘇，白蘇，你怎麼了？」

夏的聲音在我耳邊蕩漾，這樣的關切。我緩緩的回過頭，一點一點的，他俊美的臉龐在我的眼睛裡一點一點的清晰。

「…夏……？」

我的聲音有一些顫抖，也有一些遲疑。突然，「嗚哇——」一聲我爆發出悲天蹌地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