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話不投機，方韻坐了一會便準備離開了。葉少卓將人送到門口，看著方韻開車離去後才回了屋。

他一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想給他導師打個電話好好來一波興師問罪，可他看了眼時間，臨近中午，電話最終沒撥出去。

當日，他並沒有再去學校，而是在晚間與他的導師進行了視頻交流。

道格拉斯·懷特先生還是和一年前一樣健朗，鏡片下的藍眼睛智慧而清明，「嘿，好久不見，理查德。」

葉少卓的英文名是理查德，懷特先生更喜歡如此稱呼他。

兩人相識十二年，不同於普通師生關係，更像是朋友，平時對話也因此分外隨和。

「好久不見，老師。」葉少卓開門見山道：「昨天我的母親打電話給您了？」

「是的。」懷特先生承認的很幹脆，「她聯繫不上你，就找到了我。」

「所以您就告訴她我的手機號和住址了？」葉少卓雖然面帶笑容，可懷特先生還是一眼看出他的不高興。

「你要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懷特先生如此說。

「她要是個合格的母親也不會一出事就把我丟在國外不聞不問多年。」

「哦，這點我承認你說得對。」懷特先生攤手，「可你總要面對。」

「你該知道，幾年前你的狀態就好轉了，經過觀察也證實了你的心態足夠穩定。」見葉少卓不說話，懷特先生繼續說道，「你不可能一輩子不見他們，也不可能把自己一輩子鎖起來，這是你必然要面對的。」

「但曾經的傷害永遠無法被抹去。」葉少卓按在自己的左胸口，只要一回想起過往片段，那種無助掙扎的感覺便會迎面而來，絕望會將他包圍，心口針扎一樣疼。

陰影早已留下，又怎麼可能是說消就能消除的呢？

這道坎，他至今邁不過去。

懷特先生嘆了口氣，轉移了話題，「我聽莫說起你最近的表現，他有誇你。」

葉少卓也很快恢復情緒，順著懷特先生轉了話題，「是嗎？莫先生是很好的督導，幫我解決了許多困擾。」

心理諮詢師從業前三年需要有督導監督指導，而督導則需要有二十年左右諮詢經驗。

莫先生，也就是莫驍，他與懷特先生是好友，同是多年的心理諮詢師。

在葉少卓決定回國之後，懷特先生就幫他聯繫了身在國內的莫驍。葉少卓回國後，也是主動與其交流。

最後，莫驍很順利的成了他的督導。

二人順著這個話題又聊了幾個葉少卓最近遇到的案例後才散了，兩人你一言我一言一番探討下來都忘了時間。等關了視頻，葉少卓看了眼手錶，已是十一點零二。

匆忙洗漱後，葉少卓便躺倒在床。

九月份的W市即使是夜間依舊帶著燥熱，可在空調地勤勞工作下，室內溫度適宜，但習慣到點就睡的葉少卓卻睡不著了。

幾個翻身後，他仰躺著，雙眼清明地凝視著天花板，透過窗外的微光他能些微地看到房頂輪廓，可他的神思早已飄遠。

直面嗎？他想。

可又是誰在他最絕望之際將他推開的呢？